我对真君一往情深_作者:诉清霜(57)

2021-04-09 诉清霜

  那声音语调轻快,神采飞扬。我怔了怔,再想凝神去听时,已是遍寻不得。

  这间屋子除了我与云杪,再无其他人,许是我出了幻觉罢。

  不错,定是幻觉。否则……我怎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我自被选为伴生枝时,不就已清楚明白,天命之所以称之为天命,便是因为其不可违抗、亦不可更改吗?

  不过一叶浮萍,自身都已难保,怎能不自量力地去奢求更多?乖乖跪下、低头认命便是。

  虽这样想,眉头却不自觉地越皱越紧,仿佛有一股戾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搅得我没个安稳。

  我不想露出丑态,只能微微阖眼,暗自忍耐。却又听云杪唤我:“少箨,你可是还不开心?”

  我捱过这阵,轻舒口气:“我很开心。”

  其实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即便此时披上一层华美羽衣,内里该是只卑贱蝼蚁,就还是只卑贱蝼蚁。不会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形式而有丝毫改变。

  但他不会懂,所以我也不必说。

  我垂眸,在桌上扫视一周,抬手将那个新刻的木雕小人收入袖中,以免路途上闲着无事可做。

  94.

  云杪召来只色若流朱的灵鸟。

  它背上驮着步月辇,垂以帷幔轻纱,点缀流苏挂坠,内置软塌,还摆有一鼎香炉,青烟随着风,袅袅而逝。

  我坐入辇中,随意一望,竟恰好与下方站着的族长四目相对。

  他看见我这副打扮,先是愣神,随后面色铁青,似是怒极,拄着手杖,狠狠跺了数下。眼如飞刀,就差将我剜成碎片,再挫骨扬灰。

  可惜步月辇已行远,他既便想骂我废物,我也听不见了。

  我面色无波地收回视线,将袖中的木雕小人拿了出来,细细雕刻。云杪坐在一旁,撑头望我,一语不发,似是若有所思。

  也不知是步月辇太快,还是东极实在太近。

  我才刚雕完那小人的眼睛,云杪便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向外看去。

  自高空俯瞰,眼前是片一望无际的水域。波色乍明,鳞浪层叠不穷,或浮着小舟,或飘着玉莲朵朵。

  一座城镇落在水面中央。

  任风浮浪,自岿然不动。

  95.

  步月辇停在城镇门口。我拨开帷幔,脚踏踏实实地踩在了地面上,方觉眼前景象都是真实。

  长街人影憧憧,明灯高悬,周遭行人无一不是盈盈笑语,目映光华。

  孤身站在街头,我忽生了些不知所措之感,双脚好似紧紧钉在了原地,一步也迈不开。眼前虽是盛世之景,我却不知该往何去、又能往何去。

  云杪见我久久不动,自然而然地牵住我的手,目光带着关切,问道:“怎么了?可是不适应?”

  我点点头。

  “不必害怕,你跟着我便是。眼下大典还未开始,我带你四处走走。”说着,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牵着我向前走去。

  沿街有许多吆喝叫卖声,我一一投去目光,却提不起分毫兴致。直到路过一排挂着灯笼模样的摊子,我脚步才停了下来,指着那里,问道:“这灯笼为何这么奇怪?”

  云杪看了一眼,笑着说:“这不是灯笼,是河灯。再晚些时候,可以寻个河岸,将这灯放出去。届时水面有如点起万帐明灯,分外夺目。”

  我在脑中描摹那副画面,竟觉得有些动人,拉着云杪往那处走去。左挑右拣之下,选了盏莲花形状的河灯,恳求道:“我想要这个,可以吗?”

  云杪却没应,长指一点,挑了盏方正的象白绸布河灯,随后问摊主要了只笔,提笔画上数根墨竹。

  瞧着姿态挺拔,有宁折不弯之态。

  他将笔还了回去,又把这河灯递给我,轻声道:“箨字亦有落箨成竹之意。这个更适合你,喜欢吗?”

  我愣了愣,才伸手接过。垂下眼,看着这几根墨竹,有些出神。

  云杪似是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一个琅琅女声清脆落下:“云哥哥!”

  红衣女子迈着轻快的步伐,自人潮中走来。

  她伸手勾住云杪胳膊,亲昵地道:“父君说你今日也会来,我早早就到了东极,已在这寻你许久。那边还有许多好看的把戏,云哥哥,我要你陪我去看。”

  云杪任她拉着,面上浮起一成不变的笑意,语气淡淡:“你想去,我自然会陪着。只是少箨第一次来东极,我不可留下他一人。”

  那女子却是不为所动:“他也不小了,你总不能成日都守在他身边。”说着,她下巴轻扬,露出有些傲慢的神态,“少箨哥哥,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