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阿笙与我说的……锥心之痛罢。
她因为举目无亲而痛,因为遭人冷眼而痛,而我现在看到伏清难过,这里就好痛。
额头不住冒出冷汗,耳朵嗡鸣作响,竟是出现了幻听,隐隐传来云杪与我说的那句话
“这颗心实在太不安分,每次看见你,就跳得很快,有时还有些疼,让我很难受。”
他会疼,是因为对我动了心。
而我会疼,也是因为对伏清动了心吗?
我用着云杪的心,却爱上了别人?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还有比我更卑劣的人吗?
盼只盼,现在把心收回来,还不算太迟。
“……玩物?当然不是。”我涩然出声,告知他,“因为你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这句话应该是真的伤透他的心。伏清浑身气势尽收,极疲惫地站在原地,木然与我对视良久。
再开口时,语气已是漠然,再也寻不到方才的一丝温情:“我那日若是能狠下心杀了你,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捱到那脚步声渐行渐远,才瘫软在床上,将身子蜷入臂弯。
还好……还好伏清没发现,我是真的对他动了心。如果动了的心注定要收回来,不如就永远不要告诉他。
但没有人教过我。所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动了的心,也是可以说收回……就收回的吗?
第53章 意难平其三
130.
无论是作为伴生枝的少箨而活,又或是作为阆风宫的齐光仙君而活,此刻或许是我这浑浑噩噩的十年里,最为清醒的一刻了。
我要去找阿笙。
没有见到她的尸首,我不信她就这样死了。
不错。她此时定是元气大伤,躲在干桑调养生息,然后一边看我为她流泪,一边得意的偷笑罢。
这也算是大仇得报。
昔年只有她为我流泪的份,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让我也尝到了悲痛欲绝的滋味。
这滋味确实不太好受,早知以前就少惹她伤心难过几次了。
也不知十年不见,她有没有听我的话,认真修炼?见到我后,又会作何表情?是喜悦多些、还是嗔怒多些?又或者是一溜烟地钻进床榻里,将被子扯到头顶,赌气不愿意看我罢。
她的气向来生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我服一句软,她就再不舍得怪我。可惜这次我实在是错无可错,即便她不怪我,我也没法原谅我自己。
捱到疼痛尽消,身下被褥已被我揪出无数条褶皱,乱得不成形状。
可悲的是,见到这番情形,我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还是有关伏清他向来不喜屋内脏乱,到时定会大发雷霆。
我阖上眼,沉默了很久,才勉强平复思绪,撑着起了身,细致地将被褥铺平,再叠好。
方了却心中一桩大事。
踏出门前,我随手理了理外袍,而后视线不住下落,发觉有块鎏金令牌系在我腰间。
这是东极令牌。上次我借着这块令牌混入了阆风,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还给伏清。
那时我没想到,我与他竟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是,许多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就再无回头的余地,而我也不能回头。
当然,又何需我回头呢?今日过后,想必他也不想再见我了。
指尖抚上了令牌的边缘,我想将这令牌扯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一半因为犹豫,还有另一半,则是我不可为外人道也的隐晦心思。
有这块代表东极主人身份的令牌,过会去干桑,想必会好行事许多。而且,若是到时候归还令牌,我或许还能远远地,再看上伏清最后一眼罢。
这世上不会有比我还卑劣可憎的人了。
即便我明白我不能为他动心,但想到离别在即,竟还是……无法真正做到决绝。
131.
揽月枝本不用于赶路一途。是以,去干桑的路途虽算不上遥远,仍是花费了我许多工夫。
此时日头将沉,眼前花海艳,披着层粲然金光,却已没了那个簪着嫩黄小花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守卫。
我有些失落,却很快就打起精神,将那腰牌取下,置于手心,沉声道:“我奉东极主人之令来此,烦请让行。”
本以为搬出伏清名号,此行会顺利许多,却不料,那两个守卫看见了我的脸后,对着使了个眼色,就双双向我袭来。这攻势来得突然,我一时不察,被他们用金索制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