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莱德,就是他的灯塔。
……
听得人心里得慌的雷声终于停了。
佐尔曼把罩在自己头上的被子拉下来,静静地看向已被帘子掩住的窗户,猜测着暴雨大概是不会降下了。
他翻了个身,闭上眼准备继续睡觉。
佐尔曼已经在斯奎尔庄园里做了二十年的管家。
自他还是个年少轻狂的毛小子起,就一直服务于此。
他见证了斯奎尔夫妇的相继离世,见证了摩恩小少爷如何在孤独的童年中长大,见证他如何逐渐成为一个温柔有礼的绅士预备役。
不需要旁人的过多指引和教育,摩恩从小就是附近最懂事的小朋友,上了学是班里最听话的乖孩子,他的身上总也挑不出差错。
所以在这个刚刚因为气势惊人的雷声而从睡梦中惊醒辗转反侧的夜晚,被来自摩恩的敲门声唤起的时候,佐尔曼是很震惊的。
开始,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摩恩应该在学校的宿舍里才对。
佐尔曼瞪着眼睛坐起身来。
那么大门之外的那个熟悉的声音是谁发出的
“管家先生!劳烦您出来帮我们开开门!”
佐尔曼的管家房就在一楼的入口处,他能很清晰地听见这道呐喊。
他不再犹豫,慌张地套上衣服裤子,提着夜灯就走了出去。
“摩恩先生?!是您吗,您怎么会……”他匆匆打开门,看见门外的两个人后惊得后退了两步。
庄园的外圈设有围墙和铁栏,显然,摩恩带着这个看上去很不好惹的陌生人翻越了它们,在工作日的深夜逃学,狼狈地回了家。
向中规中矩的摩恩怎么会做出这种叛逆出格、肆无忌惮的事情?
佐尔曼下意识地掐了把自己手臂上的肉,很痛,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抱歉,我遭遇了些状况,先进去再慢慢同您解释。”摩恩平复着喘息,点开了大厅的烛灯。
烛光之下,佐尔曼瞧见了摩恩和另一个人身上的血迹。
看上去并不是他们受了伤,那些血点显然来自旁人的溅射。
他下子呼吸急促,险些没喘上气来,刚扶住边的楼梯把手,还没稳住就听摩恩说了句更令他难以接受的话
“管家……不,佐尔曼先生,您被解雇了。”摩恩一脸严肃,他的声音因为体力的消耗而有些漂浮颤抖,但是语气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坚定,“斯奎尔家族的所有财富里的二分之,作为对您的赔偿费。如果您不介意,这座庄园也归您名下,只是可能会有些麻烦。”
他盘算好了,剩下的二分之留给他和维莱德用以亡命天涯。
“……您,您说什么?”佐尔曼抖着嗓子,屁股坐在了地上。
“抱歉,我准备逃走了,不想您因为我的缘故受到任何牵连。之后的几天大概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可以的话,还是把庄园变卖,那些财富足够您一生无忧。”摩恩带着歉意,抿了抿嘴后继续道,“我杀人了。”
佐尔曼好像已经失去了问话的力气,他的嘴唇动了两下,什么也没有讲出来。
整个人呆坐在地上,动不动。
摩恩还从没有过这么大胆的想法杀人逃逸。
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经验和心得。
他心里也着急得很,不再同佐尔曼解释,想带维莱德去他的房间,两个人收拾些细软连夜跑路。
“维莱德……”他这转头,却发现维莱德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原本苍白的两颊现在泛着淡淡的红晕,总不会是热得,因为摩恩握着的那几根手指凉的像冰。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也变得很迷离,样子就好像发烧了。
摩恩心下沉,他抬手摸上维莱德的额头。
很烫,烫到超出了人体可能出现的最高温度。
正常的人类若烧成这样,哪怕没死也逃脱不了脑子从此坏掉的命运。
怪不得维莱德这路上都没有再说话,他定很不舒服。
“不行,我们今晚不能走了。维莱德,你还好吗?”
摩恩痛恨自己没有及时关注到维莱德的异样,他抓住人的手臂,想把维莱德带去最近的房间躺下。
维莱德没有应答,被摩恩拉着好像任人宰割的羔羊样顺从。
摩恩手足无措地把人按到床上,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医生。
维莱德是个人却又不是个普通人,永远无法辨明到底怎么做对他才是有用而又不会多生事端的。
“等你好起来,我们再开始逃命。”摩恩尽力掩饰内心的慌乱,准备去四处翻找些酒精给维莱德做物理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