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随便点了下头, 只道:“你们都吃完早膳了?”
何凉凉神情欢快:“还没呢,正聊到一半,神医说等会儿可以去给雷吼花浇水施肥。”
池缎看着季澜,对方正拉开椅子坐下,他便啧啧两声,说道:“昨日仙尊和宇回去打架了?看上去似乎睡得不好。”
季澜顿时一愣,半晌后才镇定道:“就是房里炭盆较暖,睡觉途中不断翻身罢了。”
池缎:“倘若热得睡不着,熄灭一两个炭盆便成。”
夜宇:“院里药炭快用完了,你那还有?”
池缎一头雾水:“仙尊不是才说过暖?怎么,这回改成你畏寒了?”
如此诡异。
夜宇瞥了身侧人一眼,对方正冷静喝着热粥,于是勾笑道:“对,本座近来畏寒。”
安爻惊的馒头都差点掉了。
季澜垂着眼,慢慢咀嚼着膳食,脑袋又不经意地飘往今早的情景。
打自他清晨醒来,许多画面便未散去。
……
曙光刚现之际,菘儿谷的鸟儿便已全数出巢,站在枝桠上唱吟,声声鸟鸣有高有低,有慢有急,交错起来便是婉转早安曲。
小院里,床榻内侧的白衣身影,淡色长睫阖着,耳边银发垂落在枕上,整个人如白雪般。
唯独唇瓣,是惹眼的红润。仿佛胡乱咬上了大半夜。
房里炭盆烧的温暖,以至于季澜里衣虽掀起大半,一大截柔韧腰腹露出,却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凉意。
半晌后,眼睫才微微颤了几下。不仔细看,便瞧不出。
身边刹那即传来低懒带笑的声嗓。
“醒了?”
季澜没有睁眸,一小会儿后才道:“还没。”
本读书人,决心赖床。
夜宇拾着他枕上的银发绕玩,弯唇道:“昨晚没睡好?”
季澜这才慢慢翻身对着里侧墙壁,缓速答道:“还可以。”
这声音,已是闷在被子里。
此时外头曙光虽弱,房里油灯也未点,可他浮上绯色的耳廓,仍是被另一人看得一清二楚。
侧躺的姿势也让季澜露出一部份的颈侧,距离耳下极近的地方,有一小块极为明显的深红淤痕。
夜宇望着那小片红肿的肌肤,弯唇道:“还想赖床?”
季澜这才慢悠悠的偏过头,回视了他一眼,眼角有些红与倦,明显昨晚睡眠欠佳。
夜宇懒洋洋地捏着银白发丝玩,道:“起不来的话,本座等会把早膳拿过来。”
季澜摇摇头,表示自己能起,可又一面伸手,将身侧的被子拉紧,盖住露在空气中的腰侧。
而那片肌肤附近,映着几抹若隐若现的痕迹。
夜宇笑靥便更加上勾,“确定不是赖床?”
季澜道:“去池缎的小屋吃吧,要不凉凉肯定冲来这里问的。”
依照他徒儿的性格,定会担忧他未出席,是不是染了风寒或生病,指不定一刻钟后便带着早膳冲过来探望。
可这房里还有……还有些未消散的痕迹……
夜宇却道:“就让他来。”
季澜瞬间睁眼。
不许!又!胡闹!
他视线一瞥,发觉雪松鼠正窝在床沿最角落,用毛茸茸的尾巴对着他们,可不但没有平时精神抖擞的活力,反倒和季澜比起来,不知谁更累。便是昨晚被吵的,因昨日半夜,榻上不怎么宁静。
季澜视线定在那团白毛,又想到几个时辰前…
脑海翻腾间,忍不住又抱紧被子,试图滚到床墙更里边,可才刚移了半,被子又被身后人往外扯,不让他移远。
夜宇蓦地说了句:“日有所思丹,只有一颗。”
所以以后的,不会是梦。
季澜被他拽着被,无法移动。只能继续将脸面埋进蓬松被褥中,半晌后才说了句,“我知道。”
语调极轻。可他知道,另一人能听见。
昨晚入夜以后,季澜确实入梦了。
然而分明在梦境中,所有感知却比清醒更加深刻。
直至清晨的曙光升起,药性才渐渐退去。
但,也只是梦境结束。
梦境外的…仍是未断。
雪松鼠也被迫不断移位,途中还摔下去几次,每回皆是怒气冲冲的溜回榻上。
……
制药小屋内。
何凉凉关心着季澜昨日睡眠,不时叮嘱几声。
池缎:“还是我今晚弄些适合入眠的汤药,包准喝下去后一夜好眠。”
夜宇懒洋洋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