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红尘册上,他们星宿相交的那一刻将慕怀安的陨星再次拉起,倒逼他的亡魂出现,也是一种途径。
云隐捧出一盏清水,对秦绎道:“劳烦王上万金之躯,取一滴龙血给老道吧。”
秦绎漠然伸手,在银针上轻轻一刺,殷红血滴滚入水中。
“怀安殿下的遗物,太子玉佩,不知王上可还带在身边?”
秦绎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他:“自然在。”
云隐踌躇了一下,说:“此物用过召魂之后,也许就被销毁了。”
秦绎略有些不舍,但想到慕怀安都要复生了,一块玉佩也没什么关系。道:“可以。”
于是云隐将玉佩“啪!”地一声在案上砸碎,捡了几块零星的末子和秦绎血滴泡在一起,置于小火炉中慢慢炙烤。
然后再把那已经所剩不多了的膏状物以狼毫笔蘸了,执笔在红尘册上缓缓书写。
这是一个相当磨人的过程,秦绎简直望眼欲穿,祈祷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偏偏云隐还聒噪得很,甚为得意对秦绎说:“这是老道的师传之物,传说曾经无间府君制红尘册,册已制好,还多余了几页,便随手扔在忘川对面的时间荒丘。”
“贫道师长修为了得,恰巧修行时偶然得入,就捡了回来,一代代相传至今。”
云隐说:“若非是贫道,此物世上再无人能有!”
秦绎被吵得心烦气躁,忍了又忍终于禁不住道:“你闭嘴!”
“……”
秦绎说:“你快看这膏墨煮得怎么样了,若再出什么幺蛾子,孤拿你是问!”
“是、是……”
云隐说,却心想,这是最万无一失的法子了,还能有什么变故?
稍时,膏墨煮好,云隐将狼毫笔扶正置于红尘书册之上。
他指着薄薄纸张,对秦绎说:“请看,王上。接下来红尘册上就将出现您与怀安殿下相交的星轨。”
秦绎拧眉注视着那纸张,与云隐的视线一起,几乎要将那薄薄的红尘册盯出一个洞。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
那狼毫笔一动不动,红尘册上空白如新。
“……”
云隐:“……”
“这是怎么回事!”
秦绎勃然大怒:“云隐,你究竟有没有把握,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云隐汗如雨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这怎么可能!?”
“你想说明什么?”
秦绎问:“这书谱的意思是,怀安从未与孤相遇吗!?”
“不不……”
云隐垂死挣扎,秦绎揪起了他的领口,怒气难抑,云隐道:“这说明,在您得到这只玉佩之时,与怀安殿下的共有命谱是空白的!您还并未见过他!!”
“并未见过他?”
秦绎都要气笑了:“并未见过他,那在江州与孤相遇的人是谁,与孤一起吃莲子烤篝火的人是谁,在孤怀中听着故事睡着的人是谁!——”
“……”
话音落,整个沉星台上都是安静的。
云隐与秦绎面面相觑,秦绎的碎发在空中微微浮动。
良久,秦绎怔神说:“这不可能。”
他们显然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性,然而秦绎却根本无法面对:
“怀安会骗孤?”
他怔怔看着云隐,失魂落魄一样:“他不是那样的人。”
“王上……”
云隐欲言又止,想说什么,秦绎却抢先道:“你这祭法有问题。”
“……有问题。”
秦绎喃喃说,又重复了一遍:“孤遇到的是慕怀安。孤不会认错人,孤怎么会认错人?”
秦绎揪着云隐的衣领,脑子已然全然乱了,像一锅糊成一团的粥。
他想起曾经月月互通的书信,从卖糖葫芦小贩那里要来的白玉配饰,还有再次见面时欲语还休的笑。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您莫慌。”
云隐安慰道:“总归现在还未换舍,您不如先将公子隐放下来,待他清醒,问一问曾经有没有去过江州,事情就一清二白了。”
“他从未与孤提起过。”
秦绎仍然执拗地,一遍遍重复说:“如果是他,他为何从未向孤提起?是你的法术有问题……”
云隐不愿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只带着秦绎朝沉星台下走去,下了山,重新爬上绑着慕子翎的祭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