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风雪_作者:月色白如墨(169)

  给莫必欢的草包儿子一通乱吹。

  “笑话。”

  银止川拈着酒杯,冷笑道:“这等诗作,要是莫辰庭能写出来,他老子也不至于到处去抄别人的词。让他自己儿子给他当枪手不就行了?”

  “但是如果不是他所作。”

  西淮慢慢道:“为什么这首诗没有人出来认领?”

  “那必然是他用权势强压人。”

  银止川道:“谁写得最好,就必将诗作让给他——!”

  西淮不回答,但是他唇角略微带着笑,将银止川倒在桌案上的酒一杯饮尽了,轻轻说道:

  “噢,是吗?”

  然而,在场上的文官之中,显然也有与银止川想得一样的人。

  只听在在这满堂的奉承谄媚之言中,有一声微微的冷笑,道:

  “街头巷尾的偷儿,扒人钱财,不过窃取三钱五金;诗会场上的贼人,窃人词作,却是窃的无价之才。”

  “那是谁?”

  宴席上倏然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均转目望过去,西淮也循声偏头,问银止川。

  “林昆。”

  银止川眯了眯眼:“去年刚进御史台,与莫必欢不太对付的一个新人。”

  “他……”

  西淮略微停顿,注意到这名年轻人的席位排列并不靠前:“他敢这样和御史台长史说话?”

  “他自然敢。”

  银止川却弯唇,神情有种说不出的嘲讽之意:“你以为他是谁?——他是世代为储君太傅的林家嫡世子!”

  盛泱林家,这说出去,大抵在星野之都的书生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若说银止川的出身,镇国公府,是世代为将帅,为武官者的最高点,那么林府则是另一个高峰了——它是盛泱每一个读书人心之所向之处。

  “林昆入朝之后,因为不与任何党派结营,才被排挤坐到末席。”

  银止川道:“并非他官位不高。否则,依他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得罪了那样多的人,早就收拾东西滚蛋了,朝中那些异党也不至于被他气得半死,又无可奈何。”

  此时,林昆眸子冰冷,坐在末席,依然恍若一根不肯被折断的刺般扎在文臣列位中。

  “你……”

  莫必欢压低了声:“林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林昆抬眸,淡淡一笑,道:“随口一言,莫大人不必当真。”

  “你这是在讽诗作不是我儿所作!”

  “这诗是不是莫公子所作,想必在座所有人心中都有答案。”

  “你……!”

  莫必欢道:“那你倒说说,这诗是什么人写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所写。”

  林昆道:“我只知写出这等诗作之人,必定早已中第,不至于屡次名落孙山。”

  莫必欢的脸已然绿了。

  宴席上的其余文官都已不太敢说话——

  这两个人他们一个也惹不起。

  一个是御史台长史,一个是世族林家的嫡公子。如此吵起来,惹得其中任何一方不高兴,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银止川放下酒杯,抱臂看戏起来。

  “你说他们吵起来,”他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似的,问道:“林昆以诗作骂,莫必欢那老东西听不听得懂?”

  西淮坐在他身旁,却目光微冷。

  他神色中有些异样,一双漆黑琉璃般的眼珠一直望着场上,好似现今已经吵起来了的局势并不是他所期待的。

  他还在等待着什么。

  “陛下……”

  他张了张口——

  “陛下驾到!!——”

  就在此时,林昆与莫必欢之间的气氛已经降至冰点的时候,一阵礼乐声倏然响起——

  新帝入宴了。

  沉重整齐的禁军步伐向两边开道,百匆匆忙忙忙退开,俯首行礼——

  一个高冠博带的年轻君王由侍从跟随者迈进来,他着明黄衣袍,面如冠玉,眉眼含笑。

  看上去尊贵而温和。

  一时间,夹道边的众臣都纷纷站起,拜首行礼,高呼:

  “吾王万安,盛泱国祚无疆!”

  新帝微微弯眼,很平易近人的模样,道了声“平身”。

  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各自随意就好。

  “我方才听莫大人与林爱卿正在说论什么。”

  新帝微微笑道:“不是是为何事?”

  莫必欢正愁无处申冤,当即抹了鼻子眼泪,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