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风雪_作者:月色白如墨(180)

  他不过就只敢趁着银止川不在场,趁一趁口头上的痛快,哪里敢真的当面骂他。

  朱世丰无助地抱着粥棚柱子,可怜得像只即将被剐的大猪崽儿。

  众人看着这前后犹如两个人的朱世丰,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赞他能屈能伸。

  在地上踌躇半晌,总算也意识到这样再孬下去不够体面。

  朱世丰怀抱圣谕,战战兢兢站起来,死盯着银止川,道:

  “你不要乱来啊……我跟你讲,这可是大庭观众!我我我有圣谕的!!”

  银止川根本懒的理他,他就地一踩,蹬住脚下的一截断木棍,木棍凌空跃起,银止川抓在手中。

  “朱公子,我记得我已经告诫过你了。”

  他道:“背后说人坏话,是会被打掉牙的。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

  ……再之后,自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混战。

  银止川一个人单挑朱世丰带来的所有家丁,战到最后,银白的袍子和长靴上都尽是血迹。

  他将最后一个挡路的仆从也掀翻在地时,周遭躺着一圈哀叫呻吟的残兵败将。

  他用靴尖微微抬了朱世丰的下巴,让他鼻青脸肿地看着自己。

  然后就在这仰视的目光中,一脚踩到了他柔软肥胖的肚皮上。

  “不要惹你银哥儿。”

  银止川擦了一把凝在下颌上的汗珠,低哑笑道:“你银哥儿说过的话挺多,但句句必践。”

  他一把拉过朱世丰窝在怀里的圣谕,拍了拍,塞进了自己袖中。

  方才乱斗的时候西淮就已经从马车里出来了,站在旁侧静静地看着银止川。

  银止川笑望着他,漫不经心朝西淮走过去。

  西淮耳边有一丝碎发落了下来,他伸手,想替西淮绾到耳后。

  然而抬手,才见自己指上沾着血污,便略微一笑。慢慢地将那血迹在手上的护腕处擦干净了,再去触碰西淮纤细白皙的脖颈和耳廓。

  “回府里等我。”

  他说:“待会儿回去。”

  ……

  朱世丰一状将银止川告到了御前。

  惊华宫内,朱世丰蜷着胖阔的身躯,袍子上尽是泥土污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新帝沉宴哭诉:

  “王上,臣什么也未做,就站在那城头传了您的口令,这银止川,他他他就突然冲上来,将臣痛打一顿!!”

  银止川站在旁侧,冷眼看着他的表演。

  “臣说了,是传您的圣谕,是为了少阁主的病才驱散那群流民的……但银止川,根本不问三七二十一,就这么冲上来,毫无缘由地踢踹臣!这……这都是有证人在场的,您不信,可传人作证!”

  沉宴从楚渊的无暇台匆匆赶来,一进殿,就见朱世丰耍赖一般躺在地上,哭天抢地地喊着“陛下你要为我做主啊……”。

  “……”

  沉宴道:“这。”

  他看着朱世丰鼻青脸肿的模样,目光朝银止川转过去,问道:“这真是你所为?”

  银止川略一点头。

  “……放肆!”

  沉宴压低声:“当朝大员身份显贵,你怎可无缘无故地殴打!”

  “无缘无故?”

  银止川轻笑了一下,他转动着手腕上的护腕,目光如狼一般瞥到朱世丰身上,轻轻抬脚往那胖胖的身躯上一踹:“你说说,我是不是无缘无故打你。”

  朱世丰登时又给惊吓了一遍:“你你你怎么不是无缘无故——”

  “我揍你,从来都是师出有名。”

  银止川蹲下身,手搁在膝盖上,掐着朱世丰的脸左右看了看:“你对我父兄出言不逊,我早说过,再有下次,你就会失去你的牙,是不是?”

  “……你你你这是恐吓!”

  朱世丰登时转头去找沉宴,哭着要抱沉宴的腿:“……陛下,陛下要为臣做主啊!”

  沉宴一掀袍角,避开了这巨大爬行动物的黏贴,头痛地看着这二人。

  银止川根本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微微抱臂冷笑着,朱世丰则完全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哭哭哭,当街骂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能哭?”

  银止川冷睨着一个劲儿流眼泪的朱世丰,骂道:“有种辱骂英烈,没种挨打?当初你们同燕启做买卖发家的时候,是谁守着边关,叫他们不敢肆意妄为,规规矩矩地和你们做生意?放下碗就骂娘的东西!”

  “英烈?”

  朱世丰扯着嗓子喊道:“我盛泱没有弃城丢铠的英烈!”

  “没有丢城弃铠的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