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风雪_作者:月色白如墨(195)

  他的眼瞳黑如墨水银,冷然地望着银止川,没有分毫退缩的意思。

  银止川咬着牙:“凭你这句话,我就能掐死你。”

  然而西淮只是无声地看着他,一丝也不挣扎。直到空气变得稀薄至极,他的身体慢慢疲软下去,眼睫颤了颤,合上眼,也没有分毫求饶的意思。

  银止川看着身下人,在最后一刻松手。

  “你说得对。”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四面供桌上摆满了的漆黑灵牌:“我是我们银家最叛逆的孩子。对君王的忠心,最值得拷问……但是偏偏是我这样的人,活了下来。”

  他笑了一下,很嘲讽地:“你还记得我与你提起的濯银之枪么?”

  银止川问:“我父亲收起它,实则是因为我提不起它。……濯银之枪需要信念极其坚定的人提起,但是我没有。多么讽刺啊,我破开了它的封印,却不是能提得起它的人。”

  西淮蜷在银止川身边,犹自在咳嗽,眼尾通红地喘息着。

  银止川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濯银之枪一旦提起,就是众将之首,统领天下之兵。但是我不知道为了什么提起它。……为了君王?为了功名利禄?为了光耀门楣?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西淮慢慢爬起,细瘦白皙的脖颈上却留有五根清晰的红指印。

  银止川凝视着白衣的少年,良久,他对西淮招了招手:

  “我想。”他伸手,慢慢地在西淮纤长的脖颈瘀痕上揉了揉,慢慢道:“我只是想心悦一个人,永远与她待在一起罢了。”

第72章 客青衫 19(上)

  后半夜的时候,他们两人将祠堂里带来的酒都饮尽了,浑浑噩噩躺在地上胡乱睡去。

  直到西淮感觉呼吸有些不畅,几近窒息了,才皱眉醒来。

  然而这个醒来的姿势不太妙——

  西淮一睁眼,就见自己被银止川搂在怀里,对方一臂在横他腰间,一臂垫在他脖颈下,西淮背对着他,却还是被搂得严丝合缝。

  下面某个不怀好意的部位还正硬扎扎顶着他。

  ——睡前他们两人饮了酒,身上都出了层薄汗。

  银止川将西淮搂进怀里后,就感觉好像搂进了一团冷云。细腻又柔软,冰凉凉的,随便勒一把就能留下道红印子。

  跟拥着块寒玉似的。

  没过多久,身体就开始有点不受控制。

  “……银止川。”

  西淮仰躺着,感知着腰间那个存在感十足的地方,平静无波澜道。

  “……呼。”

  银少将军轻轻地打了个呼噜。

  “银止川。”

  西淮略微抬了些音量。

  他的声线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与克制。

  “沐兰,你怎么长高了。”

  银止川咕哝道。

  他的手下意识往西淮头顶摸去,似乎想揉一把。

  然而在往上去的途中,擦过西淮的眉眼,和冰凉的额头,他倏然顿住了。觉得有哪里不对。

  “……”

  “银少将军,我不是沐兰。”

  西淮平心静气说。

  银止川在睡梦中静默了片刻,而后猛然睁开眼——

  正对上西淮沉静无波的眸子。

  “……”

  银止川默然两秒,两人四目相对,怔然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同银少将军饮酒,饮了两坛,银少将军叫着‘父亲’不让我走,我就留下来了。”

  西淮淡淡说。

  银止川:“……”

  他慌忙松开手,头痛欲裂。

  银止川已经完全记不清酩酊前的事了,但现今两人抱在一处,亲密得不能再亲密的一个姿势,看着着实令人尴尬。

  他手揉着太阳穴,往后挪了挪,道:“……现在几更了”

  “二更。”

  西淮道:“我方才听见了打更的梆子。”

  “唔。”

  银止川应了声,扶着供台起来,脚边满是喝空了的酒坛子。

  他一动,就是“哗啦啦”一阵响。

  “回去吧。”

  银止川有些尴尬说,低头看着这一地狼藉,只能没话找话:“这里地凉,睡久了该感冒。你不是风寒才好么?”

  西淮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

  却只跟在银止川后面,像有些犹豫不定似的。

  实则他这趟来祠堂,为的是打探银止川提起过的“濯银之枪”。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银止川也在,令他好不容易的一场犯险变成了竹篮打水。

  “喝多了酒,人就容易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