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风雪_作者:月色白如墨(369)

  “羡鱼,朕闻你发间的药香又浓了些,可是最近身上又有哪里的不适么?”

  楚渊:“……”

  楚渊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满是忧色的人,不知刚才那若有若无的一句“你的发香……情动……”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没有。”

  迟疑了半晌,楚渊还是回答说:“也许是陛下闻错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片轻轻的鸿毛挠在沉宴心上。

  沉宴——被七杀顶替了的沉宴,有时候真是觉得这个人真是温柔得不可思议。

  说话也罢,为人也罢,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清淡冷疏的姿态。好像不会生气,也不会动怒,发生了什么事,也总是先想想是不是自己的不对,误会了别人的意思。

  让人想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七杀饶有兴趣地勾起唇角,又把楚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一面欣赏这个人孱弱不禁风雨的病容,一面口不对心说:

  “羡鱼这是在收拾东西?……求瑕台可有什么住不惯的地方,让你想换个地方小住?”

  这话说得实在是虚伪至极,果不其然,楚渊静了一静,而后说:

  “陛下,您应当听人禀告了——我想要去底狱陪着言晋。”

  “……”

  沉宴歪头看着他,眯了眯眼,而后一笑。

  是啊,他听人禀告过了。

  他怎么会还没听人禀告?

  楚渊的动静——或者说求瑕台里的一切,其实有什么不是被监控在他的眼底?

  果不其然,见他这么低笑,楚渊也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猜的没错……这里的一切都在你的监视之下了罢?”

  “不过是派人向朕多多汇报你的起居而已。”

  沉宴却自然而然说,脸上毫无半分心虚之色:“你体弱,又是朕关怀之人。有什么念头、打算,朕自然要第一时间知道。”

  楚渊抿了抿唇,苍白病气的脸上明显有一种不快的神色。

  啧啧啧。

  沉宴无声咋舌,在心里想着:瞧啊,看看我那个废物的原识,在我不在的时候,竟把他的心上人捧成了什么样子?

  监视监视他的起居而已,就已经不愿意成这个样子。

  那本君倘若做出更混账的事情,他岂非气都要气得喘不过来?

  但七杀并没有半分惭愧的意思,反而更加期待了起来。

  “陛下,没有想到,你我也有走到今天的地步。”

  良久,楚渊看着这满地的狼藉,轻声地说。

  七杀一笑,反问道:“哦,是吗?”

  “——那你倒是你说说,我们走到了哪一步?”

  他故意做出一副惊奇之态,然后目光又在卧房扫了一圈,当即找到一个空处,随意坐了,问:

  “你以往有什么不满的,可以一样样讲给朕看。”

  楚渊站在原地,却只是沉默着。

  “羡鱼,朕有时候为你默默付出,你却全然不知道啊。”

  沉宴无趣地凝视自己的手,左右翻转着看了看,摇头说:“难怪你替言晋那小子委屈,又觉得我们的情谊全不复初——你的心思全在他身上,又何曾注意到过朕?……羡鱼,朕心里真是好生地委屈啊……!”

  他这样说,楚渊微微一怔,像有些懊恼又有些惊奇,果真静了一静,似在仔细思索,而后轻声问沉宴:

  “……陛下,有为我做什么,我不知道吗?”

  七杀笑起来了。

  这也正是他一直想说的。

  从继承这个壳子开始,他就觉得这沉宴的原识活得忒窝囊!

  明明有大好的先机,却把好牌打得稀烂!生生叫那妄图欺师犯上的小混账抓牢了楚渊的全部心思。真是废物!

  “你想听么?”

  沉宴问:“朕为你做过什么?”

  楚渊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听有什么意思?”

  沉宴说。他霍然站起身,抓起楚渊的细腕,大步地朝外走去:“——朕与你亲眼去看!”

  星野之都已经是慢慢从数月之前的那场大灾之中恢复生机了的。

  只是元气大伤之下,一时再怎么努力,也依然有许多地方难以恢复如初。

  沉宴与楚渊一路登上了惊华宫西墙,从这里能够看到视野最开阔的星野之都。

  以前元宵节的时候,他们也常来此处看繁如星点的灯火,和千万户安家乐业的人家。

  但此时,再登上此处旧地,落入楚渊眼中的,却只有满目疮痍。

  因为沉宴一路上拉着他走得太疾,登上城墙时楚渊的气息尚有些不稳。略微急促地低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