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开门呀!”厉知奕慌了,不断咚咚敲门。只是每一下都打在透明结界上被反弹回去。里面的人无动于衷。
裴青晏虽然被步连城夺舍,却没把他当回事,将他丢在外面不闻不问。意识到这位先祖没打算庇护步家血脉后辈,厉知奕心凉了。这跟家族算计的不一样。
厉知奕算个人物,当机立断调头离开。
求人不如自救。
跑!
不过茫茫夜色中,恐惧助长了厉鬼的气焰。
跑?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伯伯,陪我玩呀】天真的童音咯咯笑道。两只小小的鬼手,按在了厉知奕肩膀上,重如千钧。压的他一步都动不了。
“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嘻嘻嘻,你为什么要跑?】
变为厉鬼的母子,笑嘻嘻凑上去,吸收厉知奕的恐惧。
【一辈子……说好一辈子,少一秒钟都不行,我们是一家人呀!】
月光下,厉知奕趴在地上,四脚乱蹬像一只游水的乌龟,却在原地半步都没有移动。他眼里满是血丝,神情疯癫。
“啊”一声失控的惨叫划破天际。
裴青晏的别墅大门始终紧闭,无人出来查看。
只留厉知奕一个人,与恶鬼母子在深夜嬉戏。
……
别墅内,这不是顾山海第一次进来做客,甚至曾经小住过几日,没想到再次踏入此地,已经物是人非。
望着前方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顾山海心情没那么美好。
“步连城。”顾山海唤道。
对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秀儿。”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顾山海嘴角抽了抽。
“钟秀。”步连城从善如流改变称呼,仍然叫得很亲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幸好重新活过来了。只要活着,生活总会充满惊喜。钟秀,我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所以你真的是步连城?为什么要夺舍裴青晏的身体?”
“这具身体或许本该是我的。”步连城说道,“虽然醒来已过六百年,不过这具身体记忆深处,竟然有我们相处的记忆,这难道不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为了你我的重逢?”
步连城凑近顾山海,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容貌。
“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现在的我,有全部的记忆,如果我不是步连城,那我是谁呢?”
“你只是被步连城记忆影响,迷失了自我的裴青晏。你是裴画君!”顾山海一脸认真的试图将裴画君,从混乱的记忆中纠正过来。“你是裴程平的义父,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那他另一个重要的人,是你吗?”步连城问道。
“那当然,我是要做平平养父的人!”顾山海理直气壮道。
步连城的神情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深藏在眼底的阴郁,一闪即逝。
“钟秀,我在裴青晏的记忆中看到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管这具身体是由谁的记忆主导。有一件事没有改变。”
“什么事?”
“对你的喜欢。”
“啊哈?”顾山海莫名。
步连城轻笑。正是这种不懂感情的茫然,让他当年不敢僭越半分,生怕连朋友也做不成。可是从新身体记忆中,步连城读出钟秀唯独对裴程平态度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绝不是父子之情。
但他不会去提点对方。挑明这种感情是不一样的。就算要让对方领悟爱是什么,也该是他步连城。
他叙说当年的事道:“钟秀,自你逝去,我始终不愿相信顾钟秀是个短命鬼。哪怕参加了你的葬礼,亲眼看到你的棺材入土为安,埋进土里,我仍然不愿相信你已经离开。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你会以其他方式,重新出现在我眼前,为此我等了四百年,画了无数你的画像,直到寿命走到尽头,撑不住了。”
“对不起。”顾山海道。他们相处不过短短十多年,本该是生命的过客,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放不下。
“不用说对不起。钟秀天人之姿,我步连城的作品千金难求。画了你那么多张画像,我没少赚钱。而且这么做,何尝没有四处通缉你的意思?”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步连城,顾山海无疑凝噎。
对方画了他的肖像,给版权费没?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平平知道他的义父被夺舍,成了另一个人,该有多伤心?
“我能看看你的《传承图》吗?”顾山海问。
步连城毫不犹豫将画作拿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