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幸在牢房睡了一觉,睁开眼的时候关着阿水的房间空空如也。门锁咔嚓一声从里面被打开,凤眼顺着动静望过,瞳孔微微张大。
单渊用掉了颜色的珠花插进锁孔,左右转动几下,施施然从牢里面出来。他故技重施打开沈白幸的牢门,“弟子十年前闹冥府的时候见过鬼王,问话会被认出,趁人还没来,弟子带师尊出去。”
师徒两人贴着墙角,单渊虽然灵力微薄但是对付小鱼小虾还够用,弹指弄晕鬼兵,混着暗色往鬼界鳞次栉比的居民区躲。
到底是活人,沈白幸不敢朝鬼多光线亮的地方走,怕露出破绽。他跟在徒弟身后,道:“你开锁的簪子哪来的?”
“地上捡的,应当是前面被关押之鬼所留。”街上路过一堆士兵,单渊腰身一扭,将沈白幸按在墙角阴影躲过。
男性气息将沈白幸整个笼罩,单渊盯着人说:“弟子开锁的本事是军中学来的,师尊还要什么问题一并问了,弟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靠的太近,沈白幸把脸别开,黑长浓密的睫毛轻颤,“我们走了,萧瑾言怎么办?”
“师尊可以不提别人吗?”
“呃……”沈白幸这才想起徒弟跟二皇子的关系不好,心中别扭反而面上淡然,“独留他跟阿水,鬼王会不会发怒砍人?”
“不会,弟子同鬼王打过交道,他们顶多被发现身份,挨顿打再损失点寿命,然后赶出鬼界。”
“那就好。”
东南西北四条街隔出街坊,鬼王殿处在正中心。每日都有旧鬼轮回投胎新鬼入住,西区便是流动性最大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藏匿晚点被发现的点,沈白幸他们就躲到西区一栋空置的房间。
站在二楼的窗户前,可以看见东边建筑格外讲究阔气,那里住的便是有地位的鬼。这些鬼大都深藏法力,在地府徘徊了几十上百年,姓赵的判官便在其中。
阿水给的药丸效用时间已过,沈白幸从香囊里面拿出一颗塞进嘴里。大手按上脉搏,单渊将屋子打扫干净,翻出新被褥,道:“师尊休息一会,弟子出去打听情况。”
屋内没点灯,只有微薄的光辉淌在地面。沈白幸借着那点光亮,勉强瞧出单渊面部的轮廓,说话时藏着几分疲累,“别走太远。”
“好。”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带上,身边仅存的人气逐渐远离。沈白幸睡觉之前在门口设了禁制,防备有陌生鬼闯进来,绑了一天的白绡放在床头,刚合眼睡意就疯狂涌来。
平稳的呼吸几不可察,纵使外面三教九流来来往往,也惊不醒沈白幸。乌黑的犄角旮旯,脏水遍地,肠穿肚烂的乞丐缩在墙角,地上摆了一只破烂的陶碗。
“公子给点吧。”
黑色的长靴停在乞丐眼前,冥币飘进碗中。那鬼顺着鞋子看去,发现打发的人身量很高,斗笠遮住上半张脸,露出的下巴线条硬朗。乞丐死之前就是个人精,成鬼了就是个鬼精,他立马谄媚:“公子要问什么?”
臂长的宣纸摊开,只见上面画了一个身穿红衣面容姣好的女子,“见过她吗?”
“见过,在买汤面的老头摊铺上,她跟一个穿紫衣服的鬼聊天。”
“聊什么?”
“公子,”乞丐笑嘻嘻的将陶碗拿起,“您需要再给点才能说。”
两指夹着冥币扔下,乞丐眼尖的瞧见这人虎口有茧子,对方的周身气度让他想起了东区的上等鬼。
见乞丐发呆,单渊冷下嗓音,“说话。”
“啊,不好意思公子,刚才想事情去了。我去吃面吃的晚,老头快要收摊,所以只听见画上的姑娘说‘事成之后,你们要帮我找一个灵魂。’”
“嗯。”见问不出其他,单渊抬步欲走。
“公子且慢,我知道画中女子离开的方向。”
两张冥币砸在乞丐头上。
乞丐眉开眼笑的将钱揣进兜里,见肠子从肚腹流出,随意揉巴塞回去,道:“她去城中心了,跟他说话的人穿着打扮不俗,公子可以去鬼王殿附近转转,保不齐就撞上了。”
鬼分三六九等,长期逗留在地府又没有法力的鬼,久而久之会露出死前的惨像。在西区遇上缺胳膊断腿的鬼不足为奇,上等鬼轻易不会踏足,这样的人逗留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单渊顺着乞丐指的方向,寻到了面摊老头。腿脚不平的长凳,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一边捶腿一边用筷子搅和锅中面条。幽绿色的火苗将水煮的哗哗作响,单渊瞧了一眼,将纸钱放在桌上,道:“来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