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猫四脚着床,异瞳满是担忧。
屋外,说话声此起彼伏。
“师妹,你小声点哭。单大哥是仙君唯一的徒弟,他死了,最伤心的人当属仙君,你这样他听到更要伤心。”
“我不管,我哭阿水不行啊?”
“哎。”
“单大哥人不坏,怎么就嗝……”宋流烟一边说一边打嗝,“死了呢?阿水她还是个小女孩啊,澹风师叔给她备了好多嫁妆,可惜一个都没送出去。”
闻着伤心听者流泪,白常心中也不好受,但他身为凌云宗大师兄,肩头的担子比其他人都要重,一举一动更加不能随心所欲。大手轻拍宋流烟后背,“等回了宗门,好好给他们超度吧。”
微风吹起河面涟漪,白常将灵石装进凹槽,启动灵舫。巨大的木制双翅从船两侧伸出,像鸟类一般徐徐升空。青山河流一览无余,白云从窗户飘过,待船身稳定之后,翅膀被收进船身。
高空的冷风从缝隙钻进房间,狮子猫看着只露了半个头在外面的沈白幸,体贴的钻进被窝,躺在沈白幸肩窝。它用猫尾巴缠住对方手臂,毛茸茸的猫头蹭动,“小白你还有我。”
掌心摸上狮子猫顺滑的白毛,黑暗之中,眼泪无声的流下打湿猫毛。沈白幸觉得浑身冰冷,偏偏胸口似有一股火在燃烧,烧得他头痛脑胀意识不清。
呢喃之语在屋内低声回荡,“西施。”
“喵。”
“他怎么能丢下我走呢?”沈白幸抱紧狮子猫,将脸蛋窝进后者毛发吸取温暖,“他说爱我,干得却是抛弃之事,骗子!”
“小白?”身为猫科动物,狮子猫能看清对方满脸泪水的模样。就算不看,湿漉漉的毛发也在告诉它,从前冷淡犯迷糊的仙君,此刻哭得像个小孩子,“你是不是喜欢上傻小子了?”
呜咽之声哀伤婉转,“他死之前也问我这个问题,我不该回避……我应该告诉他,我喜欢他啊,是喜欢他的,为什么当时不说,非要等人走了才开口呢?”沈白幸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若是说了,单渊临行之前,是否没了遗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开心些?
狮子猫作为一只宠物,关键时刻无比包容,反复安慰着自己的饲主。
浮云遮眼,只因身在山中。跳出牢笼,却发现物是人非,回首之时等候的人不见了。
灵舫比御剑的速度要慢,他们途经玄都城上空,寻了个空地降落,将昏睡不醒的萧瑾言送回皇宫,然后启程前往灵云山。
离山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时冷冷清清。
狮子猫趴在床上,望着沈白幸即使睡觉也不安的容颜,对方像是陷入噩梦,偶尔会叫单渊的名字。见此,狮子猫更加忧愁,单渊已经死了,往后漫长岁月,小白可要怎么度过啊?
狮子猫又往好处想,等过个三年五载,他家小白忘记伤痛,到时寻个根骨佳听话的乖徒,养在身边解闷也成。
几人一猫就这么浑浑噩噩在船上度过两天,终于回到灵云山。护山结界打开,沈白幸在灵清等人的目光中下船。
作为凌云宗的大弟子,白常已经传音三位宗门大能,告知鬼界之事。但就算这样,除了纹真能维持跟寻常一样的神情,他的两位师弟已然重新挑开沈白幸伤口,十分担忧的说:“爱徒逝世,仙君请节哀。”
纹真:“……”
澹风:“我新练出忘忧丹,可以给一瓶。”
纹真:“住嘴。”
澹风:“我这是关心仙君,怕他想不开啊,师兄吼我作甚!”
纹真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被澹风气死。
这厢,师兄弟呛嘴,沈白幸却如局外之人,整个面无表情。山风吹动罩在外面的薄衫,飘飘欲仙,他冷淡的打断三人,“不必如此,我不会寻死觅活。”
说完,不再管灵清等人,抱着狮子猫朝落雪峰的方向飞去。
这条路他被单渊带着走过几遍,今日没由来的轻车熟路。白茫茫的大雪铺天盖地,飞花殿上积攒了厚厚的雪层,除了飞鸟,已经许久无人造访。
红梅覆雪,煞是好看。
白常怕沈白幸一个人住着清冷空荡,亲自逮了六只兔子送到飞花殿陪伴。沈白幸一连半个月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窝在临窗的躺椅上赏雪赏梅,从日出东山看到夕阳西下。
暮色中,狮子猫追着兔子在雪地乱窜,喵呜一下飞快跑回来,炮弹般跳上沈白幸大腿,道:“小白,看久了……伤眼睛。”
狮子猫话语停顿,却是沈白幸压根没有戴白绡,他眼睛看不见,赏哪门子的红梅白雪,不过在窗边吹了不知多久的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