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还留有充足的活动空间,但仅限于在床。
很好。
“但愿我是妄想症。”盖好被子后,楼连喃喃。
秦方飞拍他脑袋:“新年新事,哪有自己咒自己是精神病的。”
楼连很严肃:“不是诅咒,是期望区区精神病,总好过超自然现象。”
“……”
熄了灯,楼连蜷在被窝里,本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谁知头才沾了枕头,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抓着一对弯刀,冲锋陷阵。
身后是浴血而战的而今同族,身前是身披甲胄的昔日同袍。
而不论是妖族还是人类,此刻在他眼中,一切都没有意义。
手起刀落,杀欲满身。
“炎月,是炎月……”
“他……那个修罗鬼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已经合议了么?为什么还要……啊”
“杀出去”断了半边臂膀的人类将士嘶吼,“妖族不仁,擅自毁约,我们要将消息带回去”
回得去么?
在那只修罗鬼魅一般的妖面前,真的能活着回去么?
人类内心的仓惶流入他心间,又被他刻意忽略。
将军的鲜血遍染长.枪,下一刻,铿然落地连同那颗不瞑目的头颅一起。
一串佛珠从怀中滚落,坠地的瞬间,断裂四洒。
大捧鲜血将妖族的八条尾巴都浸得沉重,而那尾尖却仍在晃。
到处都是一片杀伐之相,疯狂又荒唐。
“杀。”
“我必须……要杀。”
与楼连如出一辙的声音自他口中响起,“修成九尾,才有资格开辟出属于妖族的‘道’。”
狂风忽然过境而来,一道金色虚影缓缓在他身后浮现,在八条尾巴中间。
他猝然抬起眼只见苍穹之上,层层乌云遍盖。
风雨欲来,雷云翻滚。
我是谁?
这是在干什么?
楼连眨了眨眼睛,目光有些迷惑。
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死亡的气息遍布这方天地,仅剩的寥寥几个人族或是妖族仓皇而逃,不知何时,这里仅剩下他一个活物。
哦……是雷劫。
过了雷劫,或可飞升。
“以杀入道,以杀证道……这就是我悟到的东西。”他捡起一粒浸血佛珠,“我佛,人族欺我唾我,贱我杀我既你普渡众生,又为何连一方净土都不愿施舍予我?为何我以此道还之其身便是错?”
“我执太过,杀孽太多!”
无机质的佛偈响彻天地,震得在下跪立的妖族气息大乱。
天地法则的威压下,将将凝聚起的第九条尾巴被打散,连同先前修出的八条尾巴也有断裂的迹象。
滔天怒火涌上心头,烧得他快要失去理智,当下便重新将妖气聚拢。
“误入歧途,执迷不悟!”
更大的冲击自天而下,巨雷跟着在云间出现,是置之死地的力道。
……会死。
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一个想法。
就在他身躯僵硬之时,雷云酝酿的动作却忽然顿了顿,最后劈下的雷肉眼可见的缩小
“不”声嘶力竭的大吼传入耳中,远处一人飞速奔来。
楼连努力睁大眼睛,待看清后,思维有一瞬间的停止,心脏跳得快要崩裂。
我……
我本不属于这儿,为什么……
“轰”
不待多想,天雷已经劈下,楼连不得不切断思绪,全力迎接这场天谴。
“……”
剧痛过后,他撑在地上,有些迷茫地想,为什么劫雷会突然变小。
“炎月!”
“……是你啊。”死里逃生,他刚想对元朔笑一笑,目光扫至某处时,瞳孔却骤缩。
与赫连元朔一起来的……是军队。
一个个满目赤红,嘴唇紧抿,恨不得将他饮血啖肉的人类士兵。
下一刻,后颈一疼,他便陷入了黑暗。
再睁开眼时,是人族与妖族的联合审判。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
“那便判处以极……”
“等等!”
赫连元朔张口,仿佛在说着什么,然而楼连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是看着这个人发怔。
他的灵魂剧烈震颤,如巨浪般的怨火袭上心头,几乎要吞没神智。
就在快要被梦境同化之时,被忽略已久的腹部却忽然一痛比之先前雷谴的剧痛,这种疼痛简直像是被蚊子轻轻叮了一口,却那么清晰鲜明,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