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细皮嫩肉,年纪不大,右边眼角飞着两颗黑痣,面貌妖艳。
行山站稳了脚跟,咳嗽了几声,掩住嘴,悄悄和怜江月道:“他就是画像上那个人。”
怜江月看着那道士,问道:“请问木竹道人是不是在这山里?”
道士眉梢一挑,妖邪之气更盛,他道:“你找他干吗?”
怜江月道:“有些事情想请教请教他。”
道士一看他手里的长剑,道:“你是为了哭雨来的吧?”
怜江月和行山俱是一惊,这惊奇中还都伴随着些兴奋。这道士一眼就认出了哭雨,关于这把古怪的宝剑,他必定知道些什么。怜江月就上前了几步,说道:“你知道这把剑?”他道,“你知道一本叫做《既见妖魔录》的书吗?”
道士甩了下手臂,衣袖飘飞,满脸的不屑:“什么狗屁破书,没听过!不知道!”他板着脸孔冷眼看着怜江月:“我不光知道这把剑,我还知道你命不久矣。”
“这是什么意思?”行山急忙问道。
道士冷哼了声,眼珠一转,背过了手挺立着:“你的影子很快就会要了你的命。”
怜江月的心急跳了两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道士继续道:“在你影子里有一个很邪恶,充满了憎恨的人,很快你也会变得和他一样邪恶,一样充满了憎恨。”
行山朝着道士一拜,道:“这位高人,敢问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道士柳眉微蹙,言辞中不乏嘲讽:“破解的办法?笑话,人和人的影子怎么可能分开?”话到这里,他却迟疑了下,又道:“不过嘛……”
行山道:“不过什么?”
怜江月示意他冷静些,道:“你不要着急,这人实在有些古怪……”
不光他这么觉得,他的影子似乎也这么觉得,拽着行山的脚,似要将他往后拉,不愿让他再靠近那道士。
行山道:“不管他多古怪,可他说了这么些,全都正中要害啊,他说的那邪恶之人不就是无藏通吗?师兄难道你不想和他尽快脱离了干系吗?”他一看那道士,又是往前走了两步,到了那巨石下了,行了个大礼,道:“还请高人指点一二!”
道士便道:“我有一支生死两判笔,可以帮到你们,但是这支笔现在不在我身上,在竹心木身上,你们帮我杀了他,我就能拿回我的笔,就能帮你们了。”
怜江月道:“你要杀的竹心木是不是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他是你的孪生兄弟?”
道士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他的长相了,好,跟我来。”
他就跳下了石头,绕到了石头后面去。行山赶忙跟上,怜江月虽有些犹豫,可还是跟着去了。
道士将他们领到了一间茅草屋前,指着已有些昏暗的天色,道:“你们来得很巧。”
他进了草屋,行山和怜江月也进了屋。草屋中徒有一张木桌,一张木床和挂满一整个天花板的竹编的蛐蛐笼。笼子里却不见蛐蛐。
一抹金色的余晖落在木床上。
道士指着那木床说:“你们在屋里藏好,等到太阳完全落山,竹心木就会回来,你们就杀了他。”
行山看了一圈:“这……我们要藏去哪里?”
怜江月看了看他:“你真要答应他帮他杀人?”
行山怔了怔,陷入了沉默,他是有些着急了,一听说有法子能帮到怜江月,就有些不管不顾了。
那道士翻了个白眼,道:“房梁上啊!”
那抹余晖缩短了些,三人的影子拉长了些。怜江月沉声道:“要是我们杀了他,你拿到了笔,却不帮我了呢?”他还道:“况且杀人可不是件随便的事。”
道士一打哈欠,坐在了木床上,不冷不热地道:“杀人确实不是件随便的事,不过你要想清楚,你的日子可不多了。”
行山此时回过味来了,怜江月到底还是那个与人为善的怜江月,要他为一己之利去杀一个无冤无仇的人,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就算当日在卞家,他是恨极了大师姐,恨极了师父,他的剑都指向他们了,他有那么好的机会可以发泄恨意,他也没有下手。他反而是自断了右臂,以这样一种方式告别了卞家。
行山就问道:“非得杀人吗?就不能商量着问他借一借那支笔来用吗?”
道士又是一顿白眼:“那你们等遇到了他,问他借一借,看他什么反应呗。”
他一瞄只剩寸余的阳光,指向房梁:“还不快躲起来!”
行山和怜江月对视了眼,上了房梁,躲在了那些蛐蛐窝后头,就看到道士兀自在木床上躺下了。那抹太阳光在他脸上逐渐黯淡。阳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