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舞得是行云流水,怜江月看得是眼花缭乱,只觉哭雨此时成了一支蘸饱了墨的笔,由行山握着,处处妙笔生花,在道场上凭空绘出了一幅泼墨山水画。又一笔,行山双脚落地,停下了动作,道:“这剑我使不来。”
怜江月错愕道:“可是我看你刚才舞得很好啊。”
行山打量着哭雨,摇了摇头,苦恼地说道:“这好像不是一把剑。”
“在你手里,像一支毛笔。”
行山笑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垂下长剑,剑尖直指着地,将它交还给了怜江月,说道,“刀枪剑戟终归是人用的兵器,任何一把兵器到了人的手上都得听人的指挥,兵器是没有自己的主张的,也不会有自己的主张的,用的趁手,用熟了的兵器只不过是成为了人的一部分。可这把剑,我用它时,虽然我让它去哪里它就去哪里,我要使什么招它就出什么招,可每一次起式,收招,它好像都很不情愿。”
怜江月眼前一亮,略微有所领悟,道:“风!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刚才看你舞剑,有时候感觉这把剑周围的风是绕着它,而不像先前见过的一些剑客舞剑,剑是将风劈开,或者刺开,挑开,好像在它周围形成了一个漩涡,一朵……花……”
他说完,朝行山颔首致意:“我不会用剑,也只是看过一些剑客在这道场上舞过几路,说得不当的地方,师弟别见怪。”
行山忙道:“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不会用也没什么,而且师兄你说得没错,这剑的剑气……我无法驾驭。”
他望着怜江月,眼神一闪,想说什么,目光却移向了别处,快步走去竹架前,取下双刀,往前一指,说:“不早了,师兄你快回去歇息吧,这一路上该累坏了吧?”
怜江月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行山迟疑着,走出了道场,走到了怜江月边上,才轻声说道:“这是……你爸给你的?”
怜江月道:“是怜吾憎的遗物。”
行山一时静默了,走进了竹林。此时已没有风在林间吹拂,也没什么光自高处坠落了,寂静荫蔽中,他们二人缓步走着。行山又说:“刚才饭桌上,师姐也是为师父的身体着想,师父的身体虽然很健康,每次体检也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行山顿住,一会儿,才接着道:“师兄这几天出门在外,才回来,还不知道,泉州的九爷比师父还要年轻几岁,身体一向硬朗,昨天听说他突发中风,过世了,九爷也是个身体强健的人,体检做的比师父还勤,也是平时一点问题都没有,各项指标都很好,师姐可能怕师父……”
行山没有说下去了。怜江月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世事难料,人说没,一下就没了。”
行山叹息了声:“我多嘴了。”
怜江月倒不懂了,看着行山:“我们师兄弟聊聊天,算什么多嘴呢?”
行山说:“恐怕提起师兄的伤心事了,这次你出远门就是因为……”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了,怜江月一笑:“你不是多嘴,是多想了,我对怜吾憎是没什么好伤心的。”他问了声:“今天来客人了吗?我看桌上有两个空位。”
“素雅的爸妈来看她,打算下个星期三带她下山去参加艺考前的集训。”行山道,“师兄,你带着手机出门,以后要回来前打个电话给我吧,好多准备些饭菜。”
怜江月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说实在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不该干些什么。”他想起一件事来,“对了,这次去河南,牡丹开得真不错,我拍了好些照片。”
说着,他便拿出手机给行山看一路上拍的牡丹花,翻到在石头村殡仪馆照的那几张时。他心中关于曲九川和九曲珠的疑问又浮现了出来,不免和行山打听:“你听说过九曲珠把吧?”
“十大暗器之首,当然听过,怎么突然提起它?”
“这次不是正好去了河南嘛,路上听到有人议论这个珠子,暗器的事情你比较在行,听说,九曲珠现在只有洛阳的何正为与他的二儿子会用,是吗?”
行山点了点头:“这珠子就是何老师傅发明的,制作方法密不外传,自从他的大儿子病逝,世上会用九曲珠的就只剩下他和他的二儿子何承了。”行山一笑,“世上想要破解九曲珠的秘密的倒有很多,直到今天还有不少人拿着自绘的图纸来找师父要做九曲珠,有的点名要多少铁,多少镍,多少金,多少银,有的要全木头打造,全玉打造,可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出来要么是一串钢珠子,要么只是一颗平平无奇的珠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