嗙的一声。
沈朱把装了视肉果块的琉璃瓶一放,又推过去一整沓的纸张。
那纸张有新有旧,新的像是两三天内写就的。旧的早已编纂成册,看着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历史。那人慌忙抽了一份看,越看表情越僵。
其上的术法,他足足九成未曾听闻。阵法拆解更是令人头昏眼花,看着就一阵晕眩。
偏偏纸上字迹工整,术法分析与计算写得满满当当。一眼看去,论证重点清晰,推断方向明确,怎么看都不像临时作假。而且看纸张年份,这人进阅水阁前便在研究这些了。
疯子。
一个平民出身的女人,为什么对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这般狂热?
“我接这牌子,说实话只是顺手。哪怕世上真有神,我也不会崇敬半分。”
见台后弟子瞠目结舌,沈朱笑得更灿烂了。
“如今我得了想要的真相,谁知连这问题都顺道解了。拿去验吧,我仅有两个要求。”
“……什么?”
“第一,信守天部承诺。从今天开始,我便是天部之主……除非你们能将此题证伪。不用动销毁改动的心思,无论是论述还是物证,我都有不少备用的。视肉果块没了,我还有别的替代品,毁不尽的。”
“这、这——”
“放心,我特地为你们加了第二个要求。我要这文章物证,传去大允每个角落的阅水阁。横竖你们想证伪,那不是人越多越好么?”
她声音越来越高,毫不掩饰其中的挑衅之意。她的笑容也越来越大,最后竟是笑出声来。
“来,最好都来验证。天部都是阅水阁的精英,个个英明神武,肯定不会败给我这么个混日子的‘弱女子’吧?”
无数双眼睛盯着,台后人自是不敢怠慢。他将那山一样的文章小心拆开,一张张用法器扫了,当即就以字衣传了出去。
结果他这厢刚停手,又有一个人灰头土脸地冲进大堂,直奔旁边的台子。那人嗓门极大,众人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反了,全反啦!这么多天,枯山派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
“先、先出手的是那个苏肆!他……他正四处搜罗黄金,只支援那时敬之!”
这消息是挺大,但没到惊世骇俗的水准,有匪夷所思的事儿在前,衬得越发没啥意思。周围人还满心寻仙之事,脸上都是一片麻木。
那人见旁人没什么反应,气得当即一跺脚:“那苏肆不是抢民家,也不是抢的富户府衙,他抢的是神祠仙仓啊!”
沈朱以长袖掩口,面上一副吃惊的模样。袖子之后,她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
“啰嗦归啰嗦,动作还挺利索。”她无声地念叨。
千里之外。
“见过教主。”
花护法装了义肢,跪得不似常人那般流畅。
赤勾正在恢复之中,要操心的事情格外多。先前吴怀行事恶劣,光是赔偿受难的乡亲,赤勾教便花去了好一笔银两。这会儿又有西陇虎视眈眈,她这个不出门的护法都被遣了出去,到处奔波。
结果她刚回到总坛,就听闻了“赤勾教袭击各地神祠”的消息,差点儿没站稳。
赤勾教主之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吗,怎么人一沾就疯?她连衣服都没换,就这样一路冲来了新教主跟前。
“教主,那阎争愿意与你结交,助你吞并陵教,我等确实损耗不大……可陵教分坛尽是疯子,其人天生桀骜疯狂,又与我派不合已久。依在下所见,还是先行驯服陵教人士,再做其他打算。”
剩下的话她没明说,表情却一清二楚——世道乱得很,你刚登上这位子,屁股还没坐热。如此行事嚣张,难保不会出事。
“唔?”苏肆盘腿坐在教主座位上,正毫无形象地嚼着桑葚。“哦,陵教那群疯子。本尊已经好好训过了,他们现在老实得很呢。”
厅堂里还站了其他护法护教,俱是大气不敢出,还有几个忙着给花惊春打眼色。结果这女人生怕再招来一个灾星,眼下心急如焚,硬是没有瞧出其中深意。
果然,花惊春火急火燎地继续:“恕在下直言,陵教人阴毒惯了。阳奉阴违不少见,教主你年纪轻,难免被那群祸害蒙骗……”
啪嗒。
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布袋被丢在了花惊春面前,后者打开一看,只看到一袋子净过血的肉块。
“这是?”
“连着脚筋的皮肉。”苏肆漫不经心道,“本尊挑了其中最能闹腾的,一齐修理过了。最狂妄的几个直接杀了,没的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