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玄垂下眼去，“沈镌给你的吗？”
黎梨实在做不到在商玄这样的神情之下说谎，只能选择了光速卖队长，他硬着头皮说：“是……都是他给我的。”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是队长不让我告诉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黎梨的表情看起来快哭了。
商玄眼前一阵恍惚。
黎梨的答案是他并不期待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镌。
商玄想过沈镌其实还喜欢他的可能性。
只是当他第一次去寻求这个答案的时候，换来的是一句痛彻心扉的“你不该来”，让他再也不敢想了。
——可是如果当时沈镌其实说谎了呢？
如果沈镌同样也没能放下他呢？
商玄耳边“嗡”的一声响。
那他都做了什么？
如果沈镌仍然还喜欢他，那么他从前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逼着沈镌做一个选择。
……逼着沈镌在家人和自己之间做出选择。
商玄闭了一下眼睛。
他竟然不敢去求证了。
·
第二天上午，LCG的几个人回到基地，教练组先给选手们开了个会，主要是调整他们的赛后心态——虽然这人几乎都用不着调整。
开完会后，俱乐部给选手放了一下午的假，明天再正式开始工作。
沈镌最后一个从会议室出来，上楼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商玄在他的门前站着，静静地望着他。
触及到商玄的眼神，沈镌的心脏莫名一跳。
商玄低声开口：“我有话跟你说，沈镌。”
沈镌脚步停顿一瞬，神色如常地“嗯”了声，打开房间的门：“进来吧。”
商玄走近门，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张糖纸。
沈镌的瞳孔骤缩了一下。
商玄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压在喉咙里的，带着一点一碰就碎的脆弱感：“为什么让黎梨送糖给我？”
“……为什么让解说为我说话、安慰我的心情。”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几句话像突如其来的炸/弹，炸的沈镌的脑海猝然一空。
……他真的已经尽力地不让商玄察觉了。
为什么商玄还是会知道呢。
奇怪之余，他又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深深的恐慌。
商玄的嘴唇张了张，喃喃地说：“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喜欢我？”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这句话是沈镌第二次从商玄嘴里听到。
第一次，商玄得到的是一句痛心断肠的回应，和自己黯然神伤的眼神。
商玄要鼓起怎样的勇气，才敢再次来到他的面前，再一次将这句话问出口。
……他总是这样的，哪怕知道自己可能会受伤，还是要义无反顾地前往。
商玄就像是一颗色泽艳丽的毒苹果，是诱人粉身碎骨的深渊，可哪怕沈镌知道吃下去会穿肠烂肚，知道往前一步是万劫不复，他也忍不住被商玄深深地吸引着。
沈镌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难以自拔地喜欢商玄，他是那么地想要跟商玄在一起。
这个念头在沈镌的心里稍一出现，就开始无法无天地生长，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拦的住。
他就像瞬间丢盔弃甲的战士，将柔软的肋骨全部剖于商玄的面前。
商玄是那么了解眼前的人，几乎瞬间就懂了沈镌此时的沉默。
——原来他们是一样的，谁都不曾放下。
房间里寂静许久。
“小镌，我不想放弃你。”商玄深深握紧了手指，他的声音很低、很轻，“我还有很长很长的路，想跟你一起走下去。”
“如果你仍然喜欢我，不管未来我们要面对什么，你的家人、你的挣扎……我都愿意跟你一起面对、一起承担。”
“那么，你会愿意为我走出第一步，到我身边来吗？”
——如果我愿意走完前面九十九步的路，你会为我迈出一步吗？
这句话有如一道更为坚固的锁链，狠狠地抽在了沈镌的身上，带起一片惊心动魄的疼痛的同时，似乎打破了什么长久以来禁锢在他内心深处的东西。
沈镌的牙关难以抑制地发起颤，他靠着墙缓缓蹲下，一滴一滴的眼泪从眼角落下。
母亲无法完成的愿望、父亲失望的眼神，都是让他没有办法承受的沉重。
……可他更无法承受，在商玄说出这样孤注一掷的话时，再用一故作冷漠的话语拒绝刺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