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抹了一下锁骨下方,将龙印隐去,正打算回屋接着睡觉,可刚退后了半步,就觉得窗外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似乎正在窥伺他。
刑应烛早先就发现这附近来了一堆小崽子,大多都是走兽,偶尔夹杂着几条水里的东西。他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来看盛钊的,于是懒得理,但现在既然看到他身上,刑应烛的破烂脾气就有点冒头了。
他脚步一转,推开门向外走去。
月色下,草丛里零星冒出五六个各式各样的小脑袋,为首的是匹小狼妖,打眼看过去约莫有个近两千年的道行,化形化成了个年轻的少年,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
旁边树丛里还蹲着几个化形只有六七岁的小崽子,道行都差一大截,最大也不过一千两百来岁,应该都是跟着那匹小狼一起来的。
见刑应烛出门,那些小崽子显得有些兴奋,在树丛里钻来钻去,把草叶弄得哗啦啦响。
“大人。”那只小狼妖胆子颇大,笑嘻嘻地趴在矮树丛上看着他,说道:“屋里那个人我们喜欢,你把他留给我们算了——我们给你找个更好的跟班。”
刑应烛缓缓挑了挑眉。
若是现在盛钊醒着,他一定能轻而易举地从刑应烛的表情里看出某些不对的苗头。
刑老板平日里虽然经常甩脸色不理人,但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大多不用担心,一哄就能好。
可他一旦不声不响,笑意盈盈的时候……那就说明他是真的生气了。
“是吗?”刑应烛轻声细语地问。
那小狼妖只当能跟他讲条件,拍着胸脯打包票,大言不惭地说:“真的,不过就是一个凡人小跟班,大人喜欢什么样的,跟我们兄弟说,我们——”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掐断在了嗓子眼里,一条乌金色的铁链从刑应烛手中延伸出去,绕着那小狼妖的脖子缠了几圈,收得死紧。
那小狼登时脸红脖子粗,挣扎着想扒开那链子,只见刑应烛冷笑一声,手腕一抖,像拴狗一样把对方往身前一拖,抬脚踩住了他的后颈。
旁边围观的一群小妖精顿时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下意识退后了五六米远。
“我看你们是在龙虎山关久了,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刑应烛轻笑一声,反问道:“跟我抢人,嗯?”
他尾音微微上挑,又轻又缓,像是带了个小钩子,酥酥麻麻的。
然而小狼妖才不会真的觉得他是个好相与的人,那重若千钧的脚还踩在他后脖子上,冰凉凉的,眼瞅要把他脖子踩折了。
那小狼妖本想施展法术逃走,可不知道那链子是什么做的,他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乌金链子在他脖子上越栓越紧,几乎想要勒死他一样。
“你……”狼妖的爪子在地上胡乱抓了几道,在土地上抓出几道深深的凹痕,艰难道:“我没犯错……你不能杀我……”
刑应烛又笑了一声。
妖族原身是兽,平生最会审时度势,眼见着刑应烛不听劝,那小狼妖顿时换了战略,开始服软。
“大……大人……”他艰难地吐出一口气,忍着窒息的疯狂感抓挠着地面,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我错了,饶了我——”
他一句求饶还没说完,刑应烛已经失了耐心,他手下略一发力,那乌金的链子深深地嵌入狼妖的脖颈,对方下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刑应烛踩成了一缕烟。
龙虎山关押的妖大多没有本体,都是魂灵,这一死就等于死得透透的,半点生机都没留下。
原本还在旁边胆战心惊围观的一群小妖精登时吓得屁滚尿流,想跑又不敢跑,生怕这煞神一言不合就再逮一个动手。
“再有想觊觎我身边人的,掂量掂量自己的道行——”刑应烛勾了勾唇角,冷声道:“滚吧。”
树影摇曳,周边的小崽子们顿时做鸟兽散,跑得干干脆脆。
刑应烛将那乌金链子缠回手上,转头回屋时,发觉盛钊还睡得人事不知,对方才屋外的惨案毫无知觉。
刑应烛皱了皱眉,有些不大乐意。
他心说凭什么我大半夜做梦不说还要被人气,这傻小子睡得这么香。
于是刑应烛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想要伸手过去想给盛钊的美梦加点料。
只是他的指尖还没碰到盛钊的额头,就见对方歪头蹭了一下枕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嘿嘿地傻笑了一声,叫了一声“应烛”。
刑应烛:“……”
刑老板悬崖勒马地改变主意,收回手瞥了他一眼,他面带嫌弃,唇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