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意_作者:顾言丶(79)

2021-06-07 顾言丶

  而盛钊稀里糊涂,只觉得领口一紧,脚下打了个拌,顺着力道一脑袋扎在了刑应烛胸口。

  这一串流程结束后,盛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刚才压根没看路,人已经跟着刑应烛退到了路口。一辆SUV飞速地从他身边擦过,差点跟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SUV司机的国骂飘散在空中,盛钊刚刚死里逃生,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恨不得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怎么?”刑应烛没好气地说:“你是碰瓷他?还是碰瓷我?”

  盛钊呆呆地看着他,没顾得上说话。

  刑老板的眼睛还没完全恢复正常,眼白处泛着淡淡的粉红色,乍一看,像是蒙上了层雾蒙蒙的膜。

  “怕?”刑应烛冷笑一声,说道:“怕就赶紧走,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从我视线里消失。”

  盛钊的耳朵终于捕捉到了关键词,他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摇了摇头。

  “不不不不是——”盛钊说:“不怕。”

  真新鲜啊,刑应烛心说:你说这话自己相信吗。

  在他看来,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幼崽显然言行不一,口是心非,一边说着不害怕,一边磕巴得话都不会说。

  但盛钊这种执着也着实出乎了刑应烛的意料,于是刑老板暂且打消了拔腿就走的念头,不耐烦地往人行道上退了一步,把盛钊也拽回来站稳了。

  “不怕?”刑应烛哼了一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那你结巴什么?”

  “老板,我觉得我可能……”盛钊干巴巴地说:“可能是对你出吊桥效应了。”

  这个名词触及了刑应烛的知识盲区,刑老板拧紧了眉,狐疑地看着他。

  然而盛钊只丢出这么一句来就没了下文,看着也没有想解释的样子。

  刑老板何等要面子一个人,当然不可能问出“这是什么意思”的蠢话,于是只能硬端出一副八风不动的表情,强自装深沉。

  盛钊说这句话的时候没过脑子,说完了也有点后悔。

  ——这话说的太有歧义了,盛钊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刑应烛示爱呢。

  好在刑老板看起来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盛钊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两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还行,盛钊想,好在这老板也不咋直。

  否则就凭他入职第一天调戏老板,现在又当街示爱,刑应烛不开了他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然而刑老板依旧是沉默,盛钊心里打鼓,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盛钊决定把自己的道歉流程走完。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盛钊硬着头皮说:“这就是个指代……嗯……跟我说我们的时候等于你和我是一样的,你不要多心。而且你看,你这么好看,我看懵了也很正常,老板你大人有大量,别瞎想了,嗯?”

  刑应烛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盛钊好像没说谎。

  活得太久,见过的人也太多,刑应烛能轻而易举地知道面前人到底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曲意奉承。

  但有趣的是,恐惧跟“难过”“开心”不同,是一种不可控的情绪,一般来说,是没法被人为隐藏的。

  可盛钊刚才的害怕是真的,现在的坦然却也是真的。

  刑应烛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他觉得这一点有趣,他就也这么问了。

  盛钊被他问得有些懵逼,迟疑了一会儿。

  “最后一个机会。”刑应烛说:“说服我,我就原谅你。”

  他俩人都没发现,刑老板这个以“原谅”为奖励的威胁有多么幼稚。

  “怎么说呢,其实恐惧这个东西吧,无非就是生理反应收缩,注意力高度集中,心跳加速,肾上腺素狂飙,血压升高什么的……”盛钊越说声音越小:“但其实这个反应体现,也不只是恐惧一种。”

  “什么?”刑应烛有点没明白。

  ——还有兴奋,盛钊突然想。

  这个念头如一根极细的针,骤然扎进盛钊的心口,他浑身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心口又麻又痒。

  怪不得他潜意识里不想跟刑应烛分道扬镳,正如有人天生喜欢极限运动一样,盛钊也从刑应烛身上获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体验——他非但不排斥这种生活,甚至隐隐有想要融入其中的冲动。

  盛钊的脑子里糊里糊涂,他不明白这是他的本意还是吊桥效应的后遗症,于是下意识不想把这个问题解释给刑应烛听,于是只能顾左右而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