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继续道:“我有点害怕,又有点开心,就想,是不是我上辈子得到的太多了,所以这辈子才会这样?又觉得,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两个那么那么厉害的神,那么那么在乎我,好像还挺幸运的。”
“小七……”
“后来你说,他那样的人,一定会永世顺遂……”楚栖喉头一哽,定定道:“我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
你要找的人,都已经那么那么幸运了,都已经有那么那么厉害的神在眷顾着了,你为什么还要凑上去?
你就不能是我的么?你就不能,向天道对漾月那样,做我一个人的神么?
楚栖终究是不同的,或许因为那场露水姻缘,又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糅着天真残忍两个极端,神君在世间游荡九千多年,见过无数悲苦之人,从未有人能短短几句话便令他痛惜不已。
他抚着楚栖柔软的发,向他许诺:“下一世,我去寻司命天君,为你重新批命。”
“那楚栖怎么办呢?”
楚栖怎么办呢?楚栖又做错了什么呢?楚栖就活该没人疼没人爱,活该被毁容被鞭笞,活该千人唾万人指么?
楚栖的眼睛很亮,乌溜溜地盯着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天真的稚气。
像不停蹭人的小猫崽,哀哀喵喵,不知羞耻。
因为想要,所以去要,全凭本能。
神君默然半晌,终是张开双臂,稳稳地将小猫崽搂在了怀里,暂为安慰。
楚栖的下巴贴在他的肩头,猝不及防愣了一下,随即不受控制地扬起唇角。
好好一个美人,怎么这般心软好骗啊。
这样容易动容的人,一定很容易被别人骗走,还是要把他藏起来才能安心。
隔壁罚跪的那间定室就极好,门一关上,一点光都不透,就是需要打一根结实些的锁链,不然可能拴不住他。
果然还是要做他一个人的神啊,只给他一个人看,只让他一个人摸,只为他一个人而活。他的思想,身体,所有的温柔疼惜,同情怜悯,也都该只属于楚栖一人。
漾月也好,天道也罢,都有多远死多远。
他难得有认定的东西,就算是毁了,也绝不要再分给别人半点。
“师父。”楚栖漫不经心地敛睫,指尖揉上神君的后颈,细细慢慢地滑下后领口,停留在第一节 脊椎处来回摩擦,嗓音如指尖动作叫人心绪紊乱:“徒儿命苦,劳您多疼疼,行么?”
第19章
楚栖的手指带着点儿薄茧,划过后颈时微微带了些力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颈骨与脊骨的交界处来回摩擦。
时不时还勾着圈儿。
真是前一刻还可怜兮兮,后一刻马上就色胆包天的典范。
可人是自己主动抱得,这会儿是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小七。”神君抓住了他的手腕,这回,楚栖倒是没做挣扎,就乖乖被拿了下来,单看那无辜的小表情,仿佛刚才作乱的手不是他一般。
“就那么想去丹房长见识?”
楚栖眼睛水汪汪地点了下头。
神君看了他片刻,无人知道他做了怎样的心理挣扎,然后他欺身,凑近了楚栖。
四目相对,神君望着他黑葡萄般剔透的眼珠,轻叹道:“还真像个三岁奶娃……”
没等楚栖弄懂这句话什么意思,身体忽然腾空而起,他终于靠着死乞白赖进到了这个温暖的怀抱。神君一路把他抱到了丹房,放在一侧的躺椅上,道:“如此,可满意了?”
楚栖嘴角慢慢咧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直勾勾盯着神君,点头说:“满意!”
神君转身去忙,楚栖的眼睛也一瞬不离地跟了过去。神君做事有条不紊,举手投足皆气度非凡,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炼个丹,也叫人心驰神往。
楚栖的心诡异地平和了下来。
他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无意识的勾动,缓缓将脖子沉了下去。昨天跪了一夜,确实是有些犯困,楚栖其实也就是生气,他想要的东西自己都没得到呢,反而叫他人分去了那么多时间,意难平罢了。
缠着神君对他好一点,这气儿便顺了一些,至于神君究竟怎么想的,不重要,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就好。
楚栖被责罚的事情已经经由青水之口传到了大阿宫弟子那边,对方有没有气顺不知道,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借住神殿,既然神君有心相护,那自然是得顺着主人家的意思。
于是便也相安无事。
既然拜了师,那自然就要学东西,第二日,神君便又给了他一本书,叫他自己先看着,不懂的再来问。
楚栖认认真真拿笔把不懂的地方圈了,去问的时候神君才发现他是有多不学无术,竟有那么多的字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