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对师尊大逆不道呢_作者:一丛音(348)

  九重塔中,纵雪青正躺着晒太阳,看到宫梧桐飞身落下来,愣了好一会,那苍白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笑。

  “梧桐。”

  宫梧桐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娘。”

  纵雪青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你昏睡那段时日我去看过你,但你一直都不醒。”

  宫梧桐笑嘻嘻地道:“我贪睡嘛。”

  纵雪青被“贪睡”这两个字说得又想笑又想哭,眼眶微微红了。

  “娘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宫梧桐说着就要去探她的脉,却被纵雪青躲开了,她笑着道:“没什么大事,修养修养就好了。”

  宫梧桐觉得有些古怪,但见纵雪青不想说也便没继续追问,高高兴兴地道:“娘,我要合籍了。”

  纵雪青挑眉:“和之之吗?”

  宫梧桐哈哈大笑:“你们怎么也叫他之之啊?”

  两人正说着,宫确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瞧见宫梧桐,淡淡道:“你一个人过来的?”

  宫梧桐回想起他爹把自己怕舔糖人的事告诉了明修诣,壮着胆子瞪了他一眼:“我一个人来你不高兴啊?”

  宫确屈指弹了他脑袋一下,道:“没大没小。”

  他把药递给纵雪青,纵雪青也没多说,接过来熟练地一饮而尽。

  宫梧桐疑惑看着。

  在他印象里,自己娘亲身体好像一直很好,很少喝药的,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药碗接了过来,凑上前嗅了嗅,脸色一怔。

  这是清心凝神的药,往往是来压制心魔的。

  宫梧桐呆呆看着纵雪青,好半天才把药碗放下,闷闷不乐地出了门。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便熟练地爬上了塔顶,方圆几里的场景尽收眼底,带着些微冷的狂风拂过他的脸,将长发吹得胡乱飞舞。

  宫确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陪他一起看着远处的落日,淡淡道:“怎么了?”

  宫梧桐抱着膝盖闷声道:“娘是因为我才生出的心魔吗?”

  宫确不知委婉是什么,直接道:“是。”

  还等着安慰的宫梧桐呜咽一声,几乎把脸埋到了膝盖里,难受得不想说话。

  从宫梧桐小时候起,纵雪青好像一直都在四处寻找能让宫梧桐安稳入睡的法子,虽然每次宫梧桐都笑着和他说自己不睡觉也没事,但纵雪青执着得很,怎么说都要让宫梧桐试一试。

  纵雪青有时寻到的法子有用,能让年纪还小灵骨还未长全的宫梧桐安稳睡一会。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那些野路子越来越无用,纵雪青也越来越焦躁,有一次听说血亲的心头血或许有用,她甚至要挖自己的心头血来入药,好在被宫确制止了。

  宫梧桐整夜整夜睡不着,只能窝在九重塔的藏书阁里看那些枯燥的佛经心法来打发时间,纵雪青哪怕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却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到,对纵雪青来说,那几乎是一种凌迟的折磨。

  当年宫确许是也考虑了这一因素,才决定将宫梧桐送去九方宗。

  但这一次宫梧桐险些殒落的事传到纵雪青耳朵里,让她积压多年的愧疚险些崩溃,心魔卷土重来。

  宫确坐下来,抬手点了点宫梧桐的脑袋,柔声道:“抬头。”

  宫梧桐闷闷抬起头来,视线落在逐渐下坠的落日上。

  “什么?”

  宫确道:“你看到了什么?”

  宫梧桐茫然看着落日。

  他爹和四方大佛寺那些高僧一样,总有喜欢打哑谜的毛病,宫梧桐看了落日缓缓下山,只剩下一片五彩斑斓的彩霞一点点褪去色彩。

  “我看到了落日。”

  宫确道:“日出日落,云卷云舒,皆是自然。”

  宫梧桐不懂。

  宫确叹了一口气,也没和他多说,道:“你娘并非是因为你这次的胡作非为而陷入心魔,她的心魔是一直都有的。”

  宫梧桐迷茫道:“是什么?”

  “生下你。”宫确淡淡道,“她觉得她生下你就是带你来这世间受苦的。”

  宫梧桐立刻道:“没有啊。”

  他来这世间一遭,虽然吃了很多苦,但也享了更多的乐,更何况此时还摆脱了天道桎梏,有了痴恋的心上人,哪里受苦了?

  宫确道:“你说没有,但她总觉得亏欠你太多。”

  宫梧桐怔然坐在塔上好一会,才忙不迭地御风下了塔,急急忙忙冲到了纵雪青的住处。

  她脸色依然惨白,但一看到宫梧桐还是露出美艳的笑容来,笑眯眯地好像是个未长大的少女:“梧桐来啦,来,和娘说说你和之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