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乾啊,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才会在凡间蹉跎至今无法飞升。”子虚老人面色不变,带着一丝亲昵冲着金乾多叹道,“莫担心了,你先避开些,我同你师弟有些私房话要说。”
他语气还是十分温和,可金乾多却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是,师父。”
他最后担忧地看了季雪庭一眼,用嘴型无声冲着季雪庭嘱咐道:“要你认错就赶紧认错,你别犟。”
说完便弓着身,倒退着离开了小院。
“这孩子,真是的,弄得我好像能把你吃了。”
看着金乾多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门外,子虚老人叹了一口气,苦笑起来。
“师父,您怎么知道我——”
季雪庭没有接话头,而是迟疑地将自己心中疑问说了出来,奈何没有说完,子虚老人便打断了他的话。
“哦,我前些日子心有所感,刚好便推算到了这些小事。”
子虚老人打了个哈哈,微笑着说道。
一边说话,他一边用慈爱的目光,自上而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季雪庭。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出来什么,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缓缓堆出了一丝怜惜。
“唉,我便知道你一旦飞升,恐怕又会遇到那冤孽,你与那位仙君前情未了,如今再续前缘,也不过是徒增怨念而已。先前我见你修行无情道,还以为你能躲过这一劫,没承想该来的总归要来,躲不掉的自然也躲不掉。”
仿佛没有察觉到季雪庭这一刻愈发浓重的惊疑,子虚老人叹息着又道。
其实早在多年之前,子虚老人便总是这般神神道道的模样。
可刚才他一开口便点出了季雪庭在探查虚无之海之事,早已显示出自己的神通。如今再听到他说起自己与天衢之间的那点儿破事,季雪庭心头不由微微一沉。
“师父,我与天衢之事实在不值一提。您既然已经探查出虚无之海之事,自然也应该知道虚无之海关乎着此方世界的安危存亡。若是您真的知道虚无之海究竟在何处,还望师父告知于我!”
“不急,不急。”
子虚老人抬了抬手,笑道。
季雪庭目光一凛,发现随着子虚老人的抬手,一道他从未见过的严密禁制就这般徐徐展开。截云山原本明亮晴朗的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不,应该说,子虚老人的一道禁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这座小小的院落与外界完全隔离出来。
季雪庭面色不改,暗地里却运行仙法算了一算,发现随着禁制的完成,自己与子虚老人,乃至于整座院落竟然都已经不在五行六道之内。
即便知道子虚老人这般操作是为了接下来两人对话不会被人以任何手法窥探,可季雪庭心中却愈发沉重,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对子虚老人有任何怀疑,可经历了之前诸多事情之后,再看子虚老人,便是再不愿意,季雪庭的疑心依旧越来越重。
子虚老人露了这一手之后也没有理会季雪庭如今的复杂心绪,他看了看天,然后便躬身弯腰,把自己之前没有浇完水的小白菜继续浇完,然后才打了一个响指。
破落的小院之中骤然间出现了一桌两椅,普普通通的竹桌上摆着粗茶,子虚老人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喝了半碗粗茶水,这才从粗瓷碗后面,定定地望了季雪庭一眼。
“雪庭啊,怎么不坐?总不能是嫌弃为师如今准备的茶水不好喝了吧哈哈。”
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季雪庭在原地站了一瞬,随后也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子虚老人对面。
子虚老人的指节有规律地敲起了桌面。
“我知道你着急,但是有些事情,时间未到,我实在不能告诉你。”老人慈祥地看着季雪庭,目光温柔悲悯,“如今可不是个好世道,有时候,事情便是这样,你越是想要拨乱反正,时机未到,妄自行动,这世道就越是要坏下去。”
季雪庭眼中闪过一缕微光。
子虚老人此时又道:“况且,等时间到了,你如今想问的那些事情啊,便是不用我这老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你也会明白。当然啦,你想知道虚无之海那事倒是没什么要紧,我跟你说就是了……”
接下来子虚老人便同季雪庭细细说了一通。
只不过说完虚无之海相关之事,季雪庭再提其他,子虚老人就只是不停绕圈子,无论如何也不肯多透露一些了。当然,季雪庭也没有追问太多,他此时心中已经隐隐有所察觉。
他看着子虚老人忽然又问:“我此番下凡,能待的时间不多,应当就要回去了。但我还是有一事困惑,只求师父替我解惑——您当初救我,真的只是随意为之的吗?您随手在河边捡了一块石头,便是金母补天所留下来的五彩石。而这块五彩石偏偏又与大虚封印相关。师父,我只求您不要在这件事情上瞒我,您救我,到底是不是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