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床上的人垂落在床边的头发,泛着银光。
大美人…… 竟是一夜便白了发。
而他的手,则轻轻垂在床边,他已经许久没说过话了。
大美人刚出声时,声音哑得厉害。
也弱得厉害。
但青衣人还是听见了。
他听见大美人说:“他曾将本命天珠给了我。”
“我怕护不好,就没有要。”
“我该要的。”
青衣人上前,安静地坐在了脚踏处:“你这模样倒让我想起了应玠吃无忧丹那时,你也是这样。”
青衣人:“那时候你不像现在这样…… ”
大美人安静地闭上眼,他眼睛哭得太久了,现在已经没办法清楚视物。
青衣人:“无论如何,你也得振作起来。”
青衣人:“凌北……不,应玠应该也不愿看到你这幅模样。”
大美人呼吸放得很轻:“如果死了能见他……那该多好。”
青衣人沉默。
大美人紧闭的双眼又滚下了一行泪。
这次泪里竟带着血。
“只是就算死了,在奈何桥处,我也见不到他。”
71
青衣人叹了一口气,从大美人房里出来,又绕到青遥那处。
青遥此次也是受了重伤,穷奇与魇魔二妖,并不是多好对付的。
加上那添乱的魔君,哪怕他们此次有了师尊的帮助,也受了不轻的伤。
青遥正闭关。
听他坐下的仙童说,他此次在魇魔的幻镜中动摇了道心。
所以这闭关时日会比以往都要长,没有很重要的事情,便不出来了。
青衣人只好绕道,回了他的父亲那处。
虽说是父亲,但青衣人只觉得他更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
记忆中,师尊便一直在修炼,偶尔驾鹤仙游。
不比应玠带着念之那会,凡事都亲力亲为。
应玠许是经过凡世的一遭,回来后更有人味了些。
而他只是师尊历劫时所带回来的因果。
师尊仍在养伤,尚未闭关。
青衣人很轻易地便见到了他。
他坐在疗愈的冰床上,赤裸的上神,露出了腰腹处狰狞的伤口。
青衣人:“您为何没有杀了他。”
他们皆知,青衣人口中的他是指魔君。
师尊眉眼微淡:“杀过一次。”
青衣人没有继续追问了,仙尊有不想说的事情便会这种表情。
青衣人:“那蛇妖再这样伤心下去,怕会不好。 ”
师尊:“他的身体还未养好?”
青衣人:“何止不肯养伤,头发白了,眼也快哭瞎了。”
师尊:“我算过了,你师兄的劫,便是那蛇妖。”
师尊:“只要那蛇妖还在你师兄身边,你师兄迟早陨落。”
屋里有一朵金色睡莲,睡莲中央,有簇微弱的,泛着金光的魂火。
青衣人看着那虚弱的魂火:“无论如何,还是要告诉那蛇妖真相吧。”
青衣人:“我相信把实话跟他说,他会知道如何抉择。”
师尊:“你从前不也让他抉择过吗?”
青衣人低下头。
师尊:“找药老去看看那蛇妖,尽快治好了,送回妖界。”
青衣人:“你这样做,师兄也未必高兴的。”
师尊:“那蛇妖即无妖丹,也无修为。”
师尊:“你师兄修补元神,重塑肉身也不知要多久。”
师尊:“他何必将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等一个不知何时才回来的人呢?”
青衣人还是觉得不得劲,但他没有继续反驳仙尊。
而是恭敬退下了。
回到大美人的住处,他看见大美人竟然起了。
大美人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衣,坐在廊下。
恍惚之间,青衣人又仿佛回到了当年。
那年凌北还是应玠,大美人就时常坐在廊下,等着还是弟子的应玠回来。
青衣人虽然觉得曾经的凡人冥鹤很蠢。
可是晏之和应玠并不蠢。
他们只是拥有着……他不可能再拥有的东西。
青衣人上前道:“你怎么起了?”
大美人:“今天是他生辰。”
大美人:“我不善厨艺。每次他生辰,反倒是他煮面给我吃。”
“我这几日总是在想,如果一切能重新开始,我肯定……”
大美人缓了许久,才说出之后的话。
“我肯定不会抱走应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