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飞升_作者:重关暗度(234)

  等干得久了,杀得麻木,脑袋挂在刀柄上,连生死也是小事。

  蔺飞鸢刺杀时周密布置,环环相扣算尽最后一关。

  生意之外,他习惯活得散漫,听几首小曲,裁几件新衣服,好像他的生活不值得太用心。

  宋院却没有小事。

  宋潜机做每件事都用尽心思。

  饭后他站在梅花树下,晒着晴朗的冬日阳光,举起一只小壶。蔺飞鸢以为他在运功,悄然上前。

  只见雪水融化,一滴滴晶莹剔透,从梅瓣边缘滴入瓶口,声音清脆。

  蔺飞鸢问:“这有何用?”

  “煮茶。”宋潜机答。

  “现在这又是干什么?”

  “挑选来年要播的种子。”

  蔺飞鸢忍不住问:“种子不是都一样?”

  “不一样。”宋潜机道:“颗粒饱满,没有伤痕的才是好种子。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你看这颗,中间有点瘪……”

  蔺飞鸢:“谁要学这个?!”

  宋潜机继续拨弄桌上种子:“除了杀人,你总要学点别的东西。”

  “除了杀人,我用不上别的手艺!”蔺飞鸢冷笑,“我看你就有病。”

  如果不是有伤,他想拎起宋潜机的衣领大喊:

  你是棋书双绝宋潜机。当世最年轻元婴,天赋超越子夜文殊,直逼冼剑尘的宋潜机。

  你是千渠郡之主,你的敌人正磨刀霍霍,多少人盯着你想杀你,你整天在干什么。

  宋潜机站起身:“是你有病。你该喝药了。”

  不多时,他从厨房端来药碗。

  蔺飞鸢嫌恶地别过头。

  宋潜机:“我刚熬的,不是卫平。”

  蔺飞鸢垂眸。

  乌黑药汤涟漪轻摇,映出他的影子。

  “为什么?”

  为什么给我治伤,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问我。

  好像那场刺杀随大雪融化,不留一丝痕迹。

  宋潜机不明白:“卫平熬,你又不肯喝。”

  “我、我……”蔺飞鸢想说些什么,却见宋潜机抬手。

  熟悉的姿势。

  他顷刻暴怒:“我自己来!自己来行不行!”

  铮铮铁汉,咔嚓一声,自己卸了下巴吨吨灌药,又咔嚓一声推回去。

  宋潜机无语,收碗时忍不住提醒:“……既然自己来,张嘴就可以。”

  蔺飞鸢沉默一瞬,一脚踢坏竹篱笆:“都怪你这破院子,老子都住疯了!”

  宋潜机不客气,一张禁言符贴上后背。

  蔺飞鸢张口发不出声音,愤恨瞪他。

  看他种水仙、剪枝条、修篱笆。

  一天悄然而过,不觉月上西楼,灯火阑珊。

  对蔺飞鸢来说,这一天过得太慢,又太快。

  晚上卫平来做夜宵,香喷喷的梅花糯米糕串在竹签上,裹满蜂蜜和果仁。

  卫平亲自拿起一个递给蔺飞鸢,顺便传音:“明晚子时三刻,三声鸟鸣为信。”

  蔺飞鸢喜好甜口,舍不得扔。

  他掰下一半,招来墙角的瘦小的花猫:“你先吃。”

  没死。蔺飞鸢笑起来,满意地把另一半糕饼塞进嘴里。

  土黄小猫轻轻蹭他小腿,发出细弱的叫声。

  蔺飞鸢心想,这鬼地方,猫都像狗,粘人又没出息。

  冬天地里荒芜,倒不怕菜园被猫狗破坏,所以蔺飞鸢养猫的事,宋潜机视而不见。

  ……

  千渠郡边界,北风呼啸。

  卫平训练出的卫队通宵巡防,全盔全甲,步伐整齐。

  “纪师兄,又来看阵?”周小芸打招呼。

  “我再补一补。你们忙,不用管我。”

  苍茫夜色忽被隐约火光照亮。

  纪辰放下阵材,眯眼眺望。

  火光蜿蜒,来势汹汹。

  今日想潜入千渠一探究竟的修士,大多偷偷摸摸,做贼一般怕被发现。

  这次来这么多人,是想兵临城下?

  “领头是孟师兄啊!”城头猎队弟子放下探镜,高声呼喊。

  城外人影应道:“我回来了,开门——”

  确是孟河泽的声音。

  纪辰不肯撤阵:“且慢!”

  孟师兄去接家人,最多带回两架马车,怎么带回一支望不到边的队伍?

  队伍中除了四位凡人,全是低阶修士。而且灰头丧脸,身上带伤,足有数千人。

  怎么看都不对劲。

  他盯着孟河泽的身影走近,警惕道:“你怎么证明?”

  孟河泽举起宋潜机为他铸的剑:“我还要证明,你仔细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