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适应黑暗后，他看到了黑乎乎的发顶，耷拉着头的“人”，显得有些害羞。
他一定是因为画得不好。
苏南栀心里说。
义父以前常说，画不出他美貌的十分之一。
义父那样知名的画家都做不到，眼前人定然是惭愧。
苏南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呀~”
软软调子。
柔柔安慰。
无眼鬼卡着音，咯咯笑着：“你真的要看吗？”
他要是敢笑，就把他的舌头撕下来。
当画笔哟。
苏南栀说：“好哦~”
·
画板上一团浓重的色彩癫狂扭曲着。
毫无美感的配色，胡乱泼洒在纸上。
【……啊我的眼睛！！】
【重金求一双没看过画的眼睛！】
【你们不懂，这是瞎子的艺术，简称瞎几把画！】
【前辈——你怎么还聊上了？？？】
【艹，不愧是你！】
……
油画还没有干，不能通过上手摸，来判定究竟画了什么。
苏南栀哈哈笑起来，在他欢快的音调里，无眼鬼脸色阴沉。
他把尖锐的手指放入口中，咬着指甲。
他居然嘲笑自己！
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吧！
无眼鬼朝着对方单薄的后背，伸出湿漉漉的双手——
其实黑灯瞎火的，苏南栀看得也不清楚。
但唯独一点，他很清楚。
“你一定非常喜欢画画吧？”苏南栀转过身，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瞳孔是闪烁的赞美：“我能从中感受到你的热情、你的期盼、你的灵魂。”
苏南栀感受着对方冰冷的手指，很湿、很潮。
“跟你冰冷的手指不一样的温度，在你的画里。”
无眼鬼：……
无眼鬼愣住了。
“真的吗？”
苏南栀说：“比珍珠还真！”
无眼鬼：“那温度是什么？”
苏南栀想了想，盖章定论：“爱！”
无眼鬼倒吸一口凉气。
是爱。
爱。
比岁月更长。
比火焰更炙热。
无眼鬼紧紧抓住他的手。
一激动，一层又一层的水渗了出来。
粘腻、湿漉漉。
冰冷、彻骨。
他张了张嘴：“我……”
苏南栀：？
无眼鬼动了动手。
苏南栀笑开：“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觉得手汗太多，影响握笔？”
【？】
【？？】
【神他妈手汗多！】
【不愧是你！】
……
无眼鬼沉吟了一声，闷闷点头，算是认了。
苏南栀把手抽出来，拍了拍他的肩。
“别担心，我这里有很多好用的道具！有专门治手汗多的，便宜好用。”
“我刷一下你的编码，三秒到货哦~”
【艹，老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穷凶极恶的鬼，在他面前乖得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粉了粉了，南栀小前辈魅力太高了！】
【摊牌了，我心动了！】
把治手汗的药给了无眼鬼后。
无眼鬼拿着药，浑身颤抖起来，多半是感动的。
苏南栀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以后画画也要加油哟~”
无眼鬼闷声道：“以后，你还会让我画你吗？”
苏南栀说：“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无眼鬼沉默了好一会儿。
突然笑了起来。
“那你就来陪我吧。”
一起来地狱吧！
苏南栀还在研究画板，根本没注意到无眼鬼突然爆起。
无眼鬼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将苏南栀一口吞下。
【前辈——————】
【后面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雾袭来。
【谁？】
【丫的看不到了啊！全黑了啊啊啊！】
【南栀前辈技能？】
苏南栀感觉到腰被人掐了一下。
他落在某人怀里。
周遭是浓重一点黑。
苏南栀眼睛却亮晶晶的。
“是你，大哥哥！”
黑衣人没说话，只是一个眼神。
无眼鬼恶狠狠磨了磨牙，收回了嘴，消失在了画室。
“我还会回来的！”等烟雾散了一点，就听见无眼鬼说了句标准败北的台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