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心连接区就是湖边黑暗、臃肿、长着无数眼睛的生物,它已长到如同一座高楼般庞大,每刻都要大量进食,异化者会在它周围跪拜,狂乱地把自己送到它口中。
它在湖中长得极深,是地狱崇拜的核心。
这就是最终钉子敲下来的时刻了,秦卫被送进它饥饿的嘴里,成为主轴的一部分。
秦卫看着父亲力量的中心,他从未看得如此清楚。
这座轴现在在他力量的触手中。
秦卫脸色苍白地躺在改造仪上。
反抗不会有结果,秦卫很清楚,他擅于计算这些。
父亲对他仍有感情,如果他乖乖听话,会得到好一些的待遇,任何的反抗都只会让他落入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
当变成了地狱本身,他知道父亲会有多少炮制人的手段。
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沉落下去,在人生的很多时候,他想尖叫,想拒绝,想毁掉自己,可是都不能。
他什么也不剩了,只余这一片漆黑狂乱的偏执。
他感到绝望,这不是正常人会做的选择,他在把自己推向另一个绝地,他知道的。
他看着父亲的本体,知道哪里是最重要的、能造成最大伤害和难以恢复的。他也清楚感到自己系统的力量已被纳入主轴区最大值的时刻——
秦卫张开双眼,毫不犹豫地动用自己系统所有力量,摧毁主轴。
核心生物在他的力量下瞬间爆裂。
其中无数的眼球破碎,内中存在的仿佛血管一样的污物炸裂,又瞬间被焚化,成为尘土。
在湖边生物为中心,污水池中的空间裂开了。
它形成一片混沌区,宛如幽暗的灰光,是一座巨大的空间裂口。周围的异化生物瞬间成为飞灰,这是深域系统的核心力量,一切进入其中就会化为混沌。
地狱各处的变异者疯狂扑向其中,试图污染这一裂痕,但还未靠近从里到外化成了灰色升腾的粉尘,如神庙的烟火在幽暗的裂缝周围流转不动。
再怎么修补,这种程度的损伤也将难以形成真正稳定的空间状态,是父亲一道刻入骨髓的损伤。
其延伸出来的力量造成影响,大片建筑破裂,一些区域被永远粉碎,无法恢复。
管教室上方,以秦卫的头部为中心,房屋开始开裂,横过整座房子,大屋簌簌掉下些粉尘,又化为虫子逃走。
这数分钟内,他把这片地狱缩小了一半。
父亲僵硬了一下,投射出的人类型体一瞬间发生解离,成为无数细碎黑色的碎片,里面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生物,阴沉地存在着,接着又扣合回去,变成人的样子。
秦卫能感到那力量猛地收拢,自己的系统毁坏,轻轻咳了一声,满口的血腥味。
他笑起来,他毁掉了父亲的整座主轴,所有的湖变成混沌的裂缝,大量技术信息被摧毁,走廊化为粉尘。
不知那个人能不能逃走,未来是否有人再度试着逃亡,这会是个小小的机会,自己造成的损害父亲难以弥补。
父亲抬起手,抚摸秦卫汗湿的头发,动作仍很轻柔,但秦卫感到他有些颤抖,是真的很生气。
“你真是个顽固的孩子。”父亲说。
秦卫感到地狱巨大的反向侵蚀,他发出轻微的一声呻吟,几乎听不到,是小孩子很小的呜咽声。
当然了,他从来不可赢的,他知道。
父亲已经探明他系统所有的情况,他知道,他所做的只是尽全力对他造成了最大的破坏。
他就是……不想要……
父亲站起身,弯下腰,身影罩在他身上,秦卫咳起来,那人一手按着他的额头,很用力,这是惩罚,他在被撕碎。
父亲的表情甚至是慈爱的。
秦卫看着他,他们的视线在混乱中交汇,本身都一片冰冷,没有任何的动摇和怀疑。
父亲常说他是一个驯兽师,他俩之间是意志力的对抗,那人还会讲他小时候驯野马的经历,那被认为是一个对贵族子弟有益的活动。
虽然秦卫只是被购买的无权无势任其折磨的商品而已,手里什么牌也没有,但他已经学会不要说“这不公平”,不再问“为什么”了。
没那么多的为什么。
秦卫体内的植入系统开始膨胀,他呜咽一声,感到自己系统某些核心部分的断裂。
他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所有的反抗再一次被束缚,从可以掌控力量的位置跌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