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时日无多了_作者:若鸯君(82)

  路栀:“……”

  身旁响起一声轻笑,黎零的掌心覆上路栀手背,还没见他怎么用力,棺盖已缓缓打开一角。

  “学长身娇体弱的,”黎零一边推开棺盖,一边贴在路栀耳边,语气揶揄,“要是被我在这里摁倒,也不能怎么样吧?”

  路栀:“?”

  是人话?

  他回头敲了一下黎零脑袋。

  天空中,乌云忽然再度掩去月光,黯淡的墓地里,路栀适应几秒光线,才看清棺材里的景象。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红。

  一位身着鲜红嫁衣、仿若盛装出嫁的新娘静静躺在棺底,柔软红盖头垂落脸前,遮住她的容貌。

  她的身体平躺,双手垂在身侧,指甲鲜红如蔻丹,纤细的手腕间,各戴两只金镯。

  但是,她的手腕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翻折,仿佛被人硬生生拧断,连十指也扭曲变形。

  ——在她的双腕间,两柄漆黑铁钉深深没入骨肉,鲜血染红钉身,又缓缓渗进下方的棺木。

  路栀蹙眉,目光下移,落于这位新娘的双脚。

  她的双脚套着精致的绣花鞋,却是一个挣动扭曲的姿态,似乎是想踮脚起身,却又无法坐起。

  ——就和她的手腕一样,两柄漆黑粗长的钉子,同样钉入她细瘦的脚踝。

  乍一看,这个新娘就像在安详沉睡。

  但路栀能想象得出,在躺进棺材之前,她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他无声叹了口气,在棺材边蹲下,轻轻伸手。

  因为棺材被埋在深坑里,比他站着的位置低了不少,所以他只有弯腰蹲下,才能触碰到棺中的新娘。

  路栀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起,下一秒,手指勾住新娘的红盖头一角。

  他轻轻掀起这只红盖头。

  新娘的脸庞,也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位短发女子。

  齐肩的短发本应垂落脑后,现在却不知为何被覆在面前,遮住新娘的脸。

  她的嘴巴紧紧闭上,嘴角漏出一根线头,里面似乎塞着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堵住她的嘴。

  路栀微怔。

  他曾听过这么一个说法。

  对已死之人以发覆面,米糠塞口,可以拘住那人的灵魂,让那人被困在棺椁之中,无法言语,无面见人,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将这位新娘钉死在棺材里的村民,也是这么想的吗?

  沉默无言间,路栀的手再度伸向新娘,想要为她拂去覆在脸上的头发。

  也就在这时,一只冷铁般的手,死死箍住他的手腕。

  那只手的手腕间钉着一根漆黑铁钉,鲜血缓缓渗到路栀掌心,寒凉如冰。

  ——是新娘的手。

  黑发依然覆面,她没有睁眼,原本被钉在棺材上的手却五指扭曲着,紧紧抓住路栀手腕。

  这一刻,耳边隐约的风声消失,时间仿佛静止,路栀没有回头。

  他知道,黎零已不在他身后。

  就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他又陷入到了只有自己和恶鬼的幻境中。

  路栀立刻要收回手腕,奈何新娘的手硬如铁钳,他第一下居然没能挣开。

  新娘依然一动不动,静静躺在棺材里。

  路栀面色不变,手臂绷紧,调动全身的力量,再度狠狠一挣。

  这一次,他挣动了。

  新娘的五指松开,路栀猝然脱困。

  然而,他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的抓了一下,身形不稳,居然一头往棺内栽去!

  新娘黑发覆面的脸庞瞬间拉近,好在路栀反应极快,一手抓住棺前的墓碑,借此稳住身形。

  他的手早被新娘的血染红,重重按在木头制成的墓碑上,落下半只血手印。

  然后,只听“咔嚓”一声,这个支撑路栀不掉下去的木头墓碑断了。

  路栀:“?”

  为了把他拉进去,这个鬼对自己也太狠了。

  从他抓住墓碑到墓碑折断不过一秒时间,他依然控制不住地下跌,但身体再度本能般做出反应,双手飞快在棺材边缘一撑,险险刹住了车。

  随即他以最快速度起身,迅速后退——

  接着,他的脚下一滑。

  好像地上的不是泥土,而是油。

  路栀:“……”

  棺材仿佛噬人的怪兽,不依不饶地要将他吞入其中。他想和刚才一样抓住棺材边缘,却发现手掌触碰到的地方无一例外,滑腻得仿佛被涂上厚厚油脂。

  最终,路栀不受控制地坠入棺材。

  后脑撞上木头,他听见“吱嘎”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