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殊是知府请来教小少爷仙术的仙长,深得知府大人的信任,说的话侍从们自然是要听的。
众人依言离开,顾寒江才道:“在这边。”
祁殊对这种情况早有防备,出门前就在那小崽子身上施了法。师徒俩循着气息绕过一条街巷,在一处屋脊上找到了人。
岳云清坐在屋顶,抱着膝盖,蜷缩成小小一团,表情紧绷着,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祁殊轻飘飘落到他身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岳云清见了他,终于绷不住,扑进祁殊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祁殊:“……”
祁殊安抚半天,好一会儿才问出了实情。
原来是这小崽子方才玩得得意忘形,逛到这附近才发现和侍从们走散了。他矮矮小小一只,往人群里一钻,哪里还看得见别人,便想要爬个高处寻人。
却不知怎么忽然腾空而起,竟飞到了屋檐上。
然后就下不去了。
小崽子哭得可怜,祁殊却扑哧一声笑出来:“好笨啊你。”
“你刚学御空术的时候,也整天往屋顶树上飞,有一次正好被挂在了树梢上,是我抱你下来的。”顾寒江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平静道。
祁殊:“……”
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说!
好在岳云清正伤心着,似乎并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顾寒江在他们身边坐下:“不过,几日时间能将御空之术学到这个地步,倒算是有些根骨。”
就连陆承远,当年都没得到凌霄仙尊称赞一声“有些根骨”。
祁殊眼前一亮:“那我是不是能”
“不能。”顾寒江道,“你尚未到收徒的年纪,何况想拜师昆仑,必须亲自前往昆仑山。你也不能破例。”
祁殊低低的“哦”一声。
岳云清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从祁殊怀里抬起头,小声问:“这位哥哥也和祁殊哥哥一样是仙人吗?”
顾寒江仍没有摘下他的面具,因此岳云清没认出来他的身份。
只不过……
“这位可不能叫哥哥。”祁殊笑着道,“他的年纪,都够当你祖爷爷了。”
岳云清瞪大了眼睛:“这么大吗?”
说着,又探头朝顾寒江脸上瞧:“可看起来就是哥哥呀,和祁殊哥哥一样。”
顾寒江:“……”
顾寒江:“无妨,可以这么叫。”
“不能。”祁殊皱眉,“他叫你哥哥,那我该叫什么?”
都差辈了。
顾寒江将目光徐徐移开,没有说话。
天边忽然在这时炸开几道烟花,身边那一大一小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走。
漫天烟火声中,顾寒江偏头望着祁殊,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你也可以这么叫。”
烟火看完,祁殊和顾寒江又承担起陪小少爷的职责。
又是看杂耍,又是买东西,待到小少爷终于玩不动要回家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快一个时辰。
岳云清今天玩累了也哭累了,回程时困得直揉眼睛,撒娇要祁殊背他。
顾寒江一句“别太宠着他”还没说出口,祁殊已经把人捞到背上,背着要往回走了。
“你这么心软,如何收徒?”眼见那小崽子已经在祁殊背上呼呼大睡,顾寒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祁殊不以为意:“可师尊不也很宠我吗?”
“就因如此,你才”
顾寒江的话音戛然而止。
但祁殊猜得到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就因为这样,才让祁殊这么依赖他,以至于这份依赖在岁月中变了味道。
“师尊……”
他们离开时庙会尚未结束,街上还热闹着,可穿过一条小巷的这条街上,却是空无一人。寂静的夜色让一切声音都无处躲藏,包括祁殊轻轻的话音。
他说:“师尊,现在没有人认识我们了。”
顾寒江“嗯”了一声。
“所以,我们现在也不是师徒了。”
顾寒江又轻轻应了声。
“师尊方才说,想试一试凡间的生活,要不要也试一试别的?比如……”祁殊抿了抿唇,低声道,“比如,人世间的情爱。”
顾寒江停下脚步。
祁殊也跟着停下来。
他微低着头,视线到处乱飘,就是不敢看面前的人。
顾寒江却问:“我以为……我们已经在‘试’了。”
“啊?”
祁殊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明白了师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