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是凌霄仙尊这数百年人生中,唯一的失控时刻。
原来那么早……
“阿殊,不是突然。”顾寒江指腹在祁殊脸上轻轻划过,替他拭去眼角那一点湿意,“已经迟了很久了。”
“我也心悦你……很久了。”
翌日,祁殊是被敲门声唤醒的。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瞥一眼窗外,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祁殊打了个哈欠,还想继续睡,却听见门外有人说话了。
“祁殊哥哥,你还没有起床吗?”
“少爷,祁仙长昨晚多半是玩累了,还没醒呢,咱们一会儿再来吧。”
“可是”
房门被人拉开。
岳云清站在门口,脑袋扬着,朝祁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祁殊哥哥早安。”
祁殊还没束发,衣服也只随意披着,弯腰在岳云清脑袋上弹了一下:“大早上就扰人清梦,今天不用跟着爹爹读书吗?”
“爹爹有事去官府了。”奶团子得意道。
“抱歉,仙长。”说话的是个模样清秀的少年,名叫宋安,是府上的下人,这些时日被派来偏院照顾祁殊,顺道做些杂活。
也是昨晚陪着他们去庙会的侍从之一。
宋安道:“小少爷今天一大早就缠着小的,一定要来找仙长,说是……说是仙长答应今天还要带他出去玩。”
祁殊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过这事。
“答应了。”奶团子急得直跺脚,“是另一位哥哥答应的!”
这另一位哥哥,说的多半是顾寒江了。
一定要追究的话,多半是昨晚这小崽子玩得太乐不思蜀,怎么劝都不肯回家,师尊无奈随口应下的。
小崽子记性倒不错。
祁殊想了想,神情无辜:“可是另一位哥哥昨晚就走了呀。”
岳云清:“?”
“是真的,没骗你。”祁殊认真道,“另一位哥哥昨天只是路过陵阳城,送你回来之后就离开了。原本还想与你道别来着,可你睡得太死,怎么喊都喊不醒,所以他只能不告而别了。”
“怎么说走就走啊……”岳云清整个人都耷拉下来,失落极了,“说好了还要一起玩的。”
“是啊。”祁殊煞有其事地点头,“说走就走,实在太过分了。”
岳云清当然不肯接受,可他问了许多人,都告诉他,昨日的确没有其他人跟着祁仙长回到府上,他口中的那位“哥哥”定是已经离开了。
人都走了,对方答应的事,祁殊也就没有义务帮他完成。
于是,小少爷非但没有得到出去玩的允诺,还因为自爆今日不用读书,不得不将练功的时辰也提前了许多。
“马步要扎稳,不要乱动,你这样还想拜师昆仑?”祁殊靠在躺椅上,瞥了眼院子里扎马步的岳云清,懒洋洋训道,“腿抖什么,我当年刚开始练功的时候,每日站的时辰比你多两三倍。”
“……知、知道了。”岳云清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委屈。
不过祁殊当年练功时,可没有岳云清这么安静。稍微有点受不了就朝师尊撒娇,哪怕练功时间不能减免,事后也要师尊用其他方式加倍哄回来。
堂堂凌霄仙尊,在其他弟子面前那么严厉,他面前却一点脾气都没有。
想起这些,祁殊唇角轻轻抿开一个弧度。
宋安端着茶水走进院子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祁殊总觉得他的师尊是世间一等一的好看,可他自己容貌丝毫不差,否则也不会至今还被不知多少男修女修记挂着。
青年闲适地躺在竹椅上,长长的发丝只用发绳松松半系着,披在肩上,散落些许,随着摇椅轻轻晃动。
只是静静躺在那里,都像是一种撩拨。
“宋安,站在那儿发什么呆,你也想学扎马步吗?”院子里走进个大活人自然瞒不过祁殊,他抬起眼皮,冲那少年调笑一句。
“你想学倒也来得及,我当年拜师的时候,比你小不了多少。”
宋安脸颊不自觉红了,连忙移开目光,快步走过来:“小的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
祁殊接过宋安倒来的茶喝了一口,道:“我告诉你啊,修行只讲究根骨,不看其他。我以前家中连书都读不起呢,要不是师尊带我回师门,多半早就饿死了。”
宋安在一旁听他说完,却没有表态。
修行道法,御剑飞仙,对任何一个普通人而言都是有吸引力的。可他这种为奴仆的,一生早已注定要为主人家而活,自己无法决定去路,多说也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