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夏子皎再次深吸一口气,想要将手伸进去再感受一下,便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殷玄生走到了他身边,道:“过来。”
说着将少年拉入怀中,意思很明显,是要陪他泡这个药水了。
夏子皎手臂环紧了殷玄生的脖颈,深吸了三口气:“我没事,泡吧。”
殷玄生抱着怀中的少年,一步步踏入这灼热的药池中,少年紧紧抱着他的手也在一寸寸收紧,水一寸寸的向上漫,尽管一声不发,但少年整张脸都绷了起来,面孔苍白极力的忍耐疼痛。
洗髓药带来的疼痛从肌理一寸寸弥漫向筋骨,沿着本就虚弱的灵脉向内侵袭,如同细小的刀片割过血肉,在身体里横行。
痛……好痛……
指尖不断收紧,将头深深埋进正紧紧抱着自己的人的脖颈间,嗅着他身上寒魄的味道,本来他不喜欢这个味道的,他的身体虚弱,寒魄太过于阴寒,只有在同时能触碰到殷玄生体温的同时,卸去所有的冰冷他才能体会到这个味道的清洌。
而现在嗅着这个味道,微寒的感觉顺着呼吸进入身体,一缕一缕的凉意缓解了洗髓药带来的刺痛和灼烧感,他只能竭力靠近,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凉意,发出无意识的痛苦低吟。
“玄生……玄生……”他声音都哑 ,软而满是痛苦:“我是不是很没用……”
只是洗髓而已,这样的药对玄生似乎毫无影响,在痛苦中抬眼看去,发现眼前泛着模糊,痛苦中泪水已经充斥眼眶,将眼睫染得湿漉漉一片,泪眼中殷玄生在看着他。
洗髓药对他毫无影响,他垂眼,在看着他,那双天生凉薄冰冷深不见底的眸子,漆黑中倒映出他的脸,忍着痛苦并未哭出来的模样很可怜。
水雾弥漫,在殷玄生的鼻梁与下颌处镀上了一层水汽,那双眼睛,从未这样怜爱过这世间的任何一人一物,也从未这样无声沸腾过。
他捧起少年苍白的脸,按着少年的后颈,落下了吻。
这是第一次,不是落在额角与脸颊上的吻。
唇齿交缠。
夏子皎怔了片刻,几乎忘记了洗髓药带来的疼痛,他亲吻得很仔细,一点点牵引走他的注意力,有条不紊的掌控着一切。
漫长的亲吻……
半个时辰后。
夏子皎蜷缩在柔软的薄被里,已经沉沉的睡去,洗髓药对他的冲击很大,大概要睡上一天一夜才能醒来。
殷玄生给他擦干了身子,薄被外一段手臂探出来,皓腕凝霜雪,一段瘦玉还有半片削瘦的肩头,少年本就肌肤细腻,经过洗髓药浸泡之后,更显得腠理紧密,内敛润泽。
殷玄生看着那露出来的一点肩头,堪称玉雪玲珑,看了一会,上前俯身,为他掖好被角。
指尖抚过少年的脸颊,眉眼,他眼底的神色晦暗复杂,许久才垂下眼。
“我说过,我会对你好的。”
夏子皎睫羽微微一颤,似乎听见了这句话,但在梦境之中,又一切无所知觉。
他又陷入了梦境之中。
还是那座花楼,苏子蛟被困在了那个房间里,迷乱的檀香,凌乱的衣衫,他不许无妄碰他,无妄也未脱掉他一件衣衫。
隔着层层衣衫,一层一层的礼义廉耻,一层一层的世家端庄。
他当真是个无情的恶人。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
低眉信手续续弹。
轻拢慢捻抹复挑。
间关莺语花底滑。
抚弄玉箫,揉碎乱云。
当苏子蛟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夏子皎却有种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
苏子蛟永远被困在那个房间里了。
如果无妄剥掉了他的衣衫,那么至少他能恨无妄对他的羞辱。
可无妄给他留了尊严,在尊严和羞耻的边界线,那个窄到甚至不够他落脚的地方,给他一线躲藏的希望,蜷缩在魔修炙热的怀抱中尝罪恶的果。
“离开他好不好。”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夏子皎惊慌回头,一个淡白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后,少年一瞬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是你……?”
那道淡白的身影微微点头,眉心一道浅金色的线微微闪烁,像从灵魂中透出的光芒。
“是我,你可以叫我,阿言。”他的脸微微泛着透明,是言博幻境中的脸,是出现在他梦境中的那个人。
“阿……言?”夏子皎微微皱起眉头,有些艰难的将这两个字吐出口,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他曾经很好的朋友,可是现在他们也的确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