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请送命_作者:翻云袖(329)

  然而他现在坐在这里,任由自己沉迷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就如同每个意志不坚的男人一样。

  甚至找不到这份爱意的线头,它出现时,已经彻底成型。

  吃完饭后,还是没能商量出什么,尽管温如水请了假,可还是有些事要找她解决,她不得不回到酒店用电脑解决,于是三人只能结束这次的会面。

  离开话题的木慈迅速恢复到原先的模样,左弦为之魂牵梦萦的形象彻底破灭,不过他突然意识到了某一点,于是在分别之前递出了自己的礼物,一个指南针怀表。

  “我们又不是真的去航行。”木慈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皱着眉头,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快。

  左弦喜欢他的不快,他越是严肃不快的时刻,就越贴近那个美梦。

  “只是一份礼物。”左弦轻声细语,神情已经变得很柔软了,“算是对我刚刚冒犯你的歉意。”

  木慈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没多推辞,还是拿走了那块怀表,他们都心知肚明真相,可他仍旧给了个台阶,礼貌又客气,令左弦心旌摇曳的元素迅速从他身上淡化消失:“你没说什么。”

  陌生人。

  左弦冷酷地在心里评价着,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

第140章 第六站:“巴别”(04)

  恐惧是一种情绪。

  在人们面临某种危险的情境时,意识到自己无力反抗所产生的一种负面状态,它无时无刻不在产生,当人们被卷入车流当中,看到残缺的肢体,不得不面对闪烁的针头,听见牙医启动机器的声音,不慎将沾水的手触碰到插座的瞬间,走上飞机的那一刻……

  而现在

  一场车祸“砰”地爆发了,他们三人最早赶到,看见车祸残留的惨状,扭曲变形的车辆,满地鲜血,还有燃烧起来的火焰。

  三人在这一瞬间尝到了恐惧的滋味,可对此无计可施,他们不了解真相,不知道车祸为什么发生,也不清楚车辆会不会因为火焰随时爆炸,不明白为什么该负责的“警察”还没来,只能寄托在自己虚无的幻想跟猜测里,用自己的恐惧来勾描整件事的起因结果。

  考虑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也许他们就是负责这项车祸的“警察”。

  木慈洗了一把脸,他的视线晃动得像喝醉了,头还在隐隐作痛,他不太想回忆那些斑斑血迹,放任自己沉溺到另外一些更美好的部分当中去。

  无数的欢笑声,呢喃的爱语,落在肌肤上的亲吻,如同睡梦时醒来发现床脚站着一个暗影,你永远不知道那是圣诞老人在给你偷偷放礼物,还是从床底爬出来的怪物在捕食。

  于是你只能闭上眼睛,期望它能自觉离开,或是友好体贴地关上门,放任你继续享受美梦,而不是轻轻在你耳边说一句:“我知道你醒了。”

  左弦就是这只怪物,在他之前,木慈从来没有想过面对面的距离感仍然会这么巨大,他完全看不透对方,浓烈的爱意在冰冷的目光下缩成一团,他感觉到紧张、惶恐、愤怒在胃里搅成一团,紧紧捏住心脏。

  运动有时候会让身体先形成条件反射,大脑反而会慢上一拍,在神经下达命令之前,也许肌肉已经通过记忆做出反应。

  这次也不例外。

  在思考之前,木慈的本能已经做出反应,他戒备又警惕地排斥任何人,等回到酒店后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痛苦起来。

  他不喜欢我。

  而我又全搞砸了!

  木慈将脸没入冰冷的水中,他的脸颊上只有腮帮,而不是鱼儿柔软启合的红色鳃片,肺部因为压力而开始发出疼痛感,直到憋不住气才从水里抬起来头来,水珠子湿漉漉地顺着他的鼻梁滑下去,镜子里出现重影。

  两张呆滞的脸微妙的重叠,又分离,棕色夹克的男人站在镜子前洗脸,双手撑在洗脸盆上。

  “滚开!”木慈低吼着。

  棕色夹克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木慈瞪了他很长一会儿,才恼火地放弃,用手把打湿的头发一同捋上去,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步,然后回到那张大沙发上。

  “我本来没有过这种期待的!”木慈对空荡荡的房间讲话,他不喜欢社交,更准确一点来讲,讨厌一切虚与委蛇的场合,对他来讲最适合的关系就是简单干脆,互不干扰,而不是这种黏黏糊糊,让人绝望的爱,“我也从来不想爱上什么人!”

  这并不是他大发脾气的原因,起码不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