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请送命_作者:翻云袖(331)

  木慈挪动鼠标,跳转到“巴别塔”之中去。

  巴别塔的故事很简短,不多会儿就能看完,总结只有两条,巴别塔创作出来,是创作者为了解释为何人们的语言不通,还有一个说法,则是人类的狂妄自大,挑战神的领域,将会混乱跟失败的收场。

  【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言语,都是一样。

  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

  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

  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

  于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造那城了。】

  木慈抿起嘴唇,忽然感觉到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仿佛冥冥之中抓住了一个奇妙而诡异的尾巴,就像是他的脑海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场景,体验过这样类似的情况。

  他们已然分散在全地上,互相不认识,互相不了解,每个人都只有些许截然不同的片段。

  (我们已经是罪人,拥有着让人堕落的七宗罪。)

  每个人需得齐心协力,一同建造巴别塔。

  (我们是亚当,女主人是夏娃,还需要蛇。)

  奇怪……

  木慈使劲儿摇摇头,他的脑海里又涌现出一些零散的记忆,并不清晰,蒙着层薄薄的雾气,痛苦不堪,他竭尽所能集中注意力,把目光放在发光的屏幕上。

  如果心里的情感不是假的,如果我们真的互相认识,如果……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那么神为了阻碍他们建造巴别塔,也抹去了他们的“语言”吗?

第141章 第六站:“巴别”(05)

  信任这种东西,在不同的情况下拥有截然不同的价格。

  在世界末日的威胁之前,温如水仍然稳如泰山,精密运转,混迹于数字与公式当中,左弦不知道另一个人有没有起疑,不过很确定每个人都藏了一手包括左弦自己。

  毕竟这是现代社会,可不是乌托邦,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时,只有昏了头的人才会迫不及待付出百分百的信任。

  甚至在见到木慈的那一刻,左弦的某个部分都怀疑这一切是一场骗局,即便他自己也体验到那些感情。

  左弦在书桌前排查着自己过去的经历,试图从中寻找出足够多的空白期,他每年都会体检一次,只有一次骨折用过麻醉药,没有撞击过大脑,也没有失忆的病例,大部分旅游假期都有印象。

  如果排除科学无法证实的可能性,最合理的猜测就是催眠跟信息植入,洗脑需要足够长的时间,除非他的记忆曾经被重新启动过。

  可他们三个人又有什么共同特征?

  而且温如水的记忆里为什么会出现无关人士?

  他们第一次撞见夏涵(拜祭冷秋山的男人)的时候就跟踪过他,他住在这座城市里已经二十多年了,独居,父母在对面的小区里居住,跟街坊邻居都很熟,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高中语文老师,性格和善,人缘也不错,邻居为他积累了成打的相亲对象,不过他从没松过口。

  左弦困惑地靠在桌子上,桌灯散发着模糊而柔和的光,不知怎么,就渐渐失去了意识。

  刺眼的灯光,腐烂的人类尸体,闷热逼仄的空间,料峭的寒风在不停吹过脸庞,粘腻的猩红从手指间流淌下去,泛着腥甜的大量血液在风里飘散着,湿冷的内脏被分离开来,浓重的灰尘跟霉味片刻不停地钻入肺部,喧哗吵闹的人声……

  无数的感觉搅拌成黑泥一般粘稠的噩梦,迫不及待地将左弦吞噬下去,他无力地挣扎着,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恐慌,许多苍白无色的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岸边,它们裂开嘴,围绕着他,然后也被一同卷入这黑泥当中,像一张混乱的调色盘。

  他试图大喊,却听不见自己在喊什么,隐约觉得那是个名字。

  光是喊出来,就让左弦感觉到剧烈的眩晕跟痴迷,冰凉湿润的身体都仿佛再度恢复生机,变得温暖起来。

  最后所有的景象与感官都沉寂下去,有一只手将他拽出来,彻底脱离深陷的混乱与黑暗,眼前蓦然变化,剩下荒野当中嶙峋的树林。

  半梦半醒之间,左弦并没有动,骤然退去的恐怖还残留在他身体里,敏锐察觉到自己此刻坐得很高,也许是在台子上,也许是在车顶上,丝绒般的夜空之中,月光如同流水倾斜下来,而怀里沉甸甸的,承载着一份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