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请送命_作者:翻云袖(353)

  对这点,再没有比木慈更清楚的了,他甚至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喜欢左弦是一回事,对方想杀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总之,你打上来的时候,我看到你的表情,你没在看我,你在看另一个人,另一个会反抗你的人。”左弦说,“我的身体跟大脑一下子全都苏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被操控了,在那些恐怖残忍的记忆里,另一个你是我唯一感觉到安全的存在,让我平静下来,这就是问题所在,他让我以为另一个你就是一切。”

  “我们都没有在看彼此,我们看到的是另一个人,而你将这个梦打破了,各种意义上的。”

  木慈试图从左弦的话里找出漏洞,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找出来。

  的确如此,木慈看着这个男人的时候,往往并不是真的看着对方,而是越过他,看着记忆里的那个人,也就是所谓火车上的左弦。

  “伤害你的人是我。”最终木慈只是说,尽管听起来更像逞强,“你大可以认为火车上来的那个木慈不会伤害你。”

  老实说,他真的是个好人,起码木慈不确定自己经历那么多恐怖的东西后,能不能抵抗住一个安稳人生的诱惑。

  真的会有人放弃平静幸福的生活,仅仅为了道德回到那些恐怖的噩梦里去吗?

  去经历人性的挑战,去经历血腥的现状,去经历朝不保夕的痛苦,去承担失去一切的痛苦……

  光是感受那些记忆,就已经够木慈绝望的了,更不要说亲身体验。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

  “有些东西是不变的。”左弦说,“我因为三岁不想吃药而险些死掉,他也许一板一眼吃到愈合为止,选择确实会产生分歧,可是我们俩都不会变成白痴。”

  火车下来的那个左弦甚至变得相当阴险狡诈,如果只能挑一个形容,那只能是恶毒。

  看着木慈迷惑的脸,左弦沉吟片刻,决定直接一点,添了一句:“相信我,火车来的木慈只会比你更危险。如果你只是把我打破相,那我猜他会把我的头拧下来。”

  木慈:“……听起来确实更危险。”

  左弦默默喝了一口水,解释这些不困难,困难的是接下来的话。

第150章 第六站:“巴别”(14)

  这次左弦沉默了很久,久到木慈都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然后呢?”木慈不太适应地看过去,奇怪道,“你干嘛不说下去了?”

  “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让你感觉不太舒服。”左弦靠在桌子上,肢体细节会暴露很多情绪,特别是当一个人感觉到无力或恐惧的时候,“我想知道,之前那件事过去之后,他是不是没有再出现过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是指谁火车上的那个木慈。

  这次轮到木慈的脸空白了一瞬间,有那么一会儿,左弦以为自己就要被赶出去的时候,对方开口道:“是的,自从你想杀我之后,他就再没有出现过了。”

  理性得几乎让人钦佩。

  “如果你是来见他的……”

  左弦立刻打断了这句话,他脑袋总是运作得比旁人快,对话的跳跃性也格外强:“不,不是,刚刚那些话,那些解释,并不是我想见他才刻意编出来的一套说辞。”

  “我没这么想。”木慈仰头喝了口水,躲开视线。

  “为什么不?合情合理,这世界上唯有目的不能掩藏,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前面一大堆长篇大论就是为了这句话,特别是我在废弃站台那里已经表现我多么在乎他了。”

  左弦盘坐在沙发上,有些烦躁,介于不安跟恼怒之间,就像他知道某些注定的东西却不能改变:“如果你真的没有这么想,那你为什么不看我?人们撒谎的时候总是习惯避开眼睛。”

  越是焦虑,左弦就越是喜欢说话,语言是他的子弹,声音是他的扳机,只要没人把他的声带扯出来,他就能无休止地战斗下去。

  木慈放下水瓶,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我相信你。”

  这次轮到左弦哑弹了。

  “你相信我?”左弦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他端详着木慈的脸,却找不到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忍不住倒抽了口气,迷惑地开口,“等下,你其实是特工还是……还是那种不能说的类型?有过专业训练的,能控制住自己的所有微表情,好确保自己每句话都非常真诚?”

  木慈失笑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好笑吗?你来给我预警一堆乱七八糟的前提,显然不希望我这么想,我告诉你我没有这么想,你又不相信。你都快把我搞糊涂了,你到底要不要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