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请送命_作者:翻云袖(6)

  下雨了吗?

  木慈翻了个身,手机冰冷的触感让他激灵了一下。

  寂静的深夜里,突然响起了奇异的声音,很轻微,甚至让人疑心是错觉。

  咯嗒好像是门锁里的弹簧在扭动。

  咯嗒咯嗒。

  是有人在开门!木慈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裹紧被子,屏住呼吸聆听起来。

  重复了几次之后,似乎意识到无法就这么打开门,外面的人动作立刻变得狂暴起来,响动越来越大,连带着整扇门跟铁皮衣柜都在晃动。

  咣!咣!

  这种癫狂的行为很快就随着重物落地声而停止,重新恢复到之前的寂静,只是这种宁静非但没有给木慈带来一丝丝安慰,反倒让他头皮发紧,仅存的倦意都荡然无存。

  又过了几分钟,站在外头的人终于开口:“开门呀。”

  温如水?!

  “你睡着了吗?”门外的女人又问道。

  木慈刚想张嘴回答,突然想起今晚的对话,又将嘴闭上了,只是将身体慢慢蹭到床尾,打算仔细听一听外面的动静,可不知道为何,心头忽然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跟被窥探感。

  不知道是直觉,亦或者是身体的某种本能,木慈经常能感觉到别人的视线,善意的、恶意的、好奇的,即便是来自背后这种视线无法关注到的地方,身体被注视的部分会出现强烈的不自在感,提醒着大脑,某个人正在偷偷地看着他。

  虽说这点并没有在上学期间提供多少帮助,毕竟当意识到班主任正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通常已经晚了。

  可在这个时候,却如警报一样不停地提醒着木慈,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寒。

  门外忽然传来远去的脚步声,看来对方放弃了。

  是恶作剧吗?还是临时演习。

  就在木慈犹豫要不要去门口看看情况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铁皮衣柜被轻轻拍打的响声,这种铁皮很薄,内部又空,在宁静的深夜里听起来极为明显,紧接着,是木头跟玻璃传来动静。

  木慈的心瞬间提起,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床头柜跟茶几的模样,似乎有一只手,正在触碰跟确定它们的形状。

  这种细微的声音一直地在干扰着木慈,而女人又再度开口了,这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你睡着了吗?你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很冷?”

  她根本没走?!

  旅馆的房间为了给独卫留出阻隔,剩余的空间乍看起来非常像一把菜刀的形状。

  从门口走进来是条较为狭窄的短道,就像是刀把一样,一侧是卫生间的门,另一侧则是墙,站在门口往里看只能一眼看到电视机、茶几跟床尾,只有走进来后才能看到摆着床的“刀身”。

  木慈听见那只手在动,指甲滑过卫生间的磨砂门,拖出让人不快的声音,慢慢地游走过来。

  什么东西?

  嗒。

  木慈咽了口口水,壮着胆用手机照过去,映照出墙壁上一只湿漉漉的女人手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只手的手腕已经长得有些不正常了,如同蛇一样蠕动着爬行在墙壁上,手被泡得发白发皱,甲面破损,看起来异常粗糙。

  手机的光照在那只手上,犹如照在眼睛上一样,长手下意识做出了阻挡的动作。

  门外的女人忽然安静下来,很快泄出一声轻笑,嗓音沉下去:“啊~看到你了。”

  木慈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涌了起来。

  手飞快地收了回去,房内外倏然陷入死寂,没有任何声音再响起,他没有动,并不是不想动,而是身体完全僵住了,好像刚刚看见的不是手,而是美杜莎的眼睛。

  滴答、滴答。

  是水滴的声音,又像钟摆走动的声音,万籁俱寂,木慈放慢了呼吸,试图捕捉门外的动静,可什么都没有,安静地甚至听见自己的呼吸跟心跳声。

  “砰!”

  门口突如其来的巨响在木慈耳边炸开,他被吓到宕机片刻。

  从以前开始,木慈就注意到自己这个坏毛病,不管是坐过山车也好,进鬼屋也好,别人能够通过悲鸣跟惨叫来发泄情绪,他却像个锯嘴葫芦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也完全无法动弹。

  恐惧好像一团雾气压在了胸口,啃咬着他的心脏,堵住咽喉。

  “我看到你了。”女人的声音近乎癫狂地兴奋起来,“我看到你了!”

  木慈仍然没有做任何反应,伴随着巨大的砰砰声,门被巨力撞击着,茶几先松动,而铁皮衣柜听起来也开始摇摇欲坠,女人的声音包含着极度兴奋的歇斯底里:“让我进去!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