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严俊国并不相信方乾的话,不相信是兰茵害了严扬。
方檬近乎陌生地望着自己的丈夫,她说:“严俊国,我恨你。”
严俊国不为所动。
“哈……哈哈……”方檬放声大笑,泪水肆虐,“我说我恨你,你都不在乎了。我在你眼里,现在已经成了一个丑恶的毒妇,对吗?”
“……”
方檬捡起撕打中掉在地上的手机,“罢了,既然你不管,就让警察来管。”
严俊国劈手去夺手机:“你真的疯了!”
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特别是在大家族,此种观念尤为陈腐而深刻。纵然出了人命,为了家族利益与脸面,尽量秘而不宣。
在乔逆原本的世界,严的死便是如此。
其实乔逆也觉得,报警比较好。
林琬忽然说:“现在报警,你也不想想糯糯他们?”
严家的脸面无法挽回方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林琬的话却成功让她怔住了。是啊,她除了严扬,还有四个孩子,他们都还那么小。如果此时报警,她被带去调查,孩子们怎么办?
她可以恨严俊国,但她爱自己的孩子们。
乔逆看得出来,方檬想毒杀严,林琬作为母亲不可能不恨方檬,然而还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可怜方檬的孩子们。
林琬保持了一颗慈悲之心。
“等严扬醒来再说吧。”林琬平静道,“问问他的想法。”
“就按林琬说的办。”严老疲惫道。
乔逆再次问兰茵:“楚澜呢?”
兰茵仍不做声,像是被这个问题问烦了,看向乔逆的目光不无怨毒。
乔逆不惊不动:“我知道了,他去医院了。可是,为什么只有他去医院?你们闹矛盾了?”
严目光微闪,顷刻明白乔逆话中的深意。
楚澜才是这场阴谋算计的突破口,而他,显然已经偏向严扬。
……
透过重症监护室门上的长条形玻璃,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病床上躺着一个青年,因氧气罩的遮挡看不清面容。
严芭扒着门眼巴巴地看,看得久了,眼眶酸涩。她揉揉眼睛,吸吸鼻子,嗓音沙哑:“二哥,你怎么还不醒啊。”
半年前也是,一夜之间,她的二哥就躺在了ICU,她也是这样眼巴巴地看着,直到严扬醒来。她想,哭不能感动上天,诚心才能。
她双手合十祈祷,神啊,我愿意一星期只吃一次肉,让我二哥醒来吧。
上次她许愿是三天吃一次肉,这次延长到一星期,她自觉已经很有诚心了。
医生例行来查房,严芭问能不能进去看一眼,可怜兮兮地哀求:“就一眼,就一眼。”
重症监护室是无菌病房,医生婉拒她的请求,并好心建议:“你先去洗把脸吧。”
严芭掏出随身化妆包里的小镜子一看,肿着一对熊猫眼、头发乱糟糟、脸上疑似还有鼻涕痕迹的人是谁啊!
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然伤心成这副模样。
严芭顾影自怜,去洗手间狠狠搓洗脸,本想补个妆,转念作罢,这妆就是化了指不定还得花。她可管不住自己的泪腺。
走出洗手间没几步,她看到严扬病房前多了一个同样眼巴巴往里面探视的人。只是那人坐在轮椅上,行动颇为不便,动作别扭。
严芭大步走过去,“楚澜。”
楚澜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他太瘦了,手背白皙的表皮下青筋蜿蜒,像静谧的画。他抬起秀美的眉眼,问:“严扬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你不是看到了。”严芭想起方乾说的话,如果他真是被兰茵利用,加上兰茵近来对严扬毫不掩饰的厌恶,很难让人相信这对母子在这场人为事故中没有动过手脚。
严芭冷漠的态度没让楚澜表情波动半分,他问:“医生怎么说?”
“我二哥已经度过最晚的危险期,但仅此而已,他什么时候醒来,究竟还能不能醒来,谁都不能保证。”严芭带着鼻音,深吸一口气,“楚澜,我问你,严扬变成这样,是不是兰姨害的?”
楚澜脸上的表情总算有了细微变化,薄薄双唇抿唇一条纤弱的线。
严芭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微表情专家,她只是看不惯楚澜这副藏了太多心思的模样,“你不愿说就算。反正我二哥就是死了,你也不在乎是吧?”
楚澜像是被锤子猛然击打心脏,背脊略微弯起,垂着脑袋,嘶哑喃喃:“不是……”
严芭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一屁股坐在走廊长椅上,恰巧手机来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