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在开玩笑吧。”严俊国僵硬一笑,嗓音干涩。
严老这快刀斩乱麻的一刀,可谓是斩到儿子心坎上了。
严老嗤笑一声:“我不过是说个提议,你就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呢?别指望我觉得你可怜。”
严俊国:“……”
“你身处高位惯了,别人教训不着你,但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别想高枕无忧。”
严俊国默然垂首。
严老语重心长:“俊国啊,这鞭子不落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疼。我说你两句,你就不好受了是吧?那你想想,你对扬扬下那么重的手,他不光身上疼,心里更疼啊。”
静了半晌,严俊国说:“爸,我错了。”
“不过我还是要先去看望楚澜。不管怎么说,扬扬做错了事。”严老叹道,侧目一瞪,“你还跟着干什么?去上班,别想偷懒,我大孙子都比你勤快。”
严俊国:“……”
严确实一大早就去上班了,走之前嘱咐乔逆如果严扬醒来告诉他一声。
这一家大多嘴上说得漂亮,实则最遇事不慌的,就是严。
都说隔代亲,儿不如孙,严俊国没打算争辩什么,复杂地看一眼自己的儿媳乔逆,转身去上班。偌大的集团,岂是严一接手就能忙过来,还得他这个父亲去指点江山。
严老心里也清楚,不过是嘴上削严俊国两句。
祖孙二人慢悠悠踱步前往西楼,夏日日光毒辣,贴身伺候严老的佣人打着阳伞。蝉鸣声声聒噪,严老扭过脸问乔逆:“小乔,你是局外人,你怎么看这事?”
这提问意味深长,乔逆拿捏不准严老的意思,谨慎道:“挺蹊跷的。”
“哦?哪里蹊跷?”
“严扬平时有些不着调,但并非不知分寸。”
“所以你认同方檬的看法,觉得是楚澜勾引了严扬?”
乔逆摇头,“我不知道。就算楚澜有心勾引,如果严扬没那意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你觉得是严扬强迫了楚澜?”
“……”乔逆无奈,“爷爷你不要非黑即白好不好?”
严老笑看孙媳妇:“我说的都是局内人的思路,你把你的思路说来听听。”
乔逆斟酌道:“我觉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严老干咳一声:“什么?”
“我的意思是,楚澜与严扬之间不像意外,他们必定会发生昨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
严老没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只道:“这事,必定有个因果。”
自是有因果,而那“因”,乔逆已经隐约猜到。
至西楼,严老与兰茵谈话,乔逆上了二楼。
还是那间小客厅改造的画室,清秀苍白的青年,一把轮椅,一具画架。半幅线条杂乱的抽象画作,颜料干涸在调色盘上,像是画到一半不知如何下笔。
乔逆走到画架前,望着半幅画作,问:“你后悔了吗?”
楚澜淡淡瞥他一眼。
“严扬病了。发了一夜高烧。”
楚澜指尖动了动,缩在掌心握紧。
“你早就跟严扬认识,对吗?”乔逆说的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
“严扬没有给你当过模特,但你的画里都是他,时间是一年多以前。”
楚澜总算有了反应,嘴角讥诮一翘:“你是来当侦探的?”
乔逆叹道:“你跟严扬有什么恩怨情仇我不知道,但你这样算计一个失忆的人,不觉得有点过分吗?”
楚澜望着窗外一碧如洗的渺远天际,沉默良久,喃喃道:“那他就不过分吗?擅自失忆,把什么都忘了……”
楼下,严老坐在实木沙发上,对面是兰茵。他望着这位三儿媳,说:“都是说相由心生,你这相貌,美则美矣,眼角眉梢却有些刻薄。这点,你跟方檬没什么不同。”
兰茵表情不痛不痒,姿态悠闲地喝着茶。
“俊国戴着滤镜看你,是顾念与你年轻时候的那段时光。世态炎凉,人心易变,俊国却想跟你回到从前,他太天真了。”
兰茵放下茶杯,似笑非笑:“老爷子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去跟严俊国说。”
严老目光如鹰,逼视对面,“俊国娶你,是因为忘不了你。你嫁到严家来,又是为了什么?”
“旧情复燃罢了。”
“燃了半年,也该清醒了。或者说,你一直很清醒。”
“您老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