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瞳里映着这熊熊大火,几乎要将墨黑长发染成炽热的金。
百姓们看见有人悬在空中,不管他是谁,只想求救。
下一刻,如有神助,湘棱江江水如龙卷般逆天而起,在空中凝结成一团巨大的水。
于是,淅淅沥沥,下雨了。
百姓们仰头,用额、脸和手心,去迎接这人为的救命的雨。
“火势熄灭,那位仙师便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小贩感慨道,“大家感谢他用湘棱江水救了满城性命,便称他为湘棱神。但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湘棱神全脸,就只塑这半面塑像。”
程陨之好奇道:“塑像应当之前便有吧,现在又做新的?”
小贩:“害,这是另一码事。本来只是当做救命恩人,时间久了,大家慢慢就遗忘了。结果有人因为信仰湘棱神,运道也慢慢变好,于是每年都要给做个新塑像,再祭拜一回呢。”
两人面对面笑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故事说完了,小贩挥别他们,也离开了此处落脚地。
袖子边传来拽动感,程陨之低头:“选好了?”
路鸣溪坚定道:“先去客栈。”把房分好。
本地官老爷为他们准备了上好的房,供远道而来的仙师们歇息。
然而,仙师们推辞说睡在官府里会浑身不自在,有的说脚痛,有的说脑袋痛,反正就是不习惯。
只好放任他们离开官府,在外面自行寻一处客栈歇下。
程陨之三人找了个干净客栈,结果客栈小二说,只剩了一间上房。
只有一间房,俞子帧倒无所谓。
他道:“那一间也没事,我睡地上,你俩躺床上就行。”
程陨之倒吸口气:“那不行,不得冻坏了师兄身子骨。我们换一家看看?”
又问了两家,都是因为祭拜湘棱神,开的祭祀活动太有趣,吸引了无数外地人前来观光,客栈都住满了,他们只好灰溜溜回来。
晚饭他们找了家当地有名的酒楼,还能靠窗,顺便观赏了下街上排着长队的跳舞。
小伙子拿着火把,姑娘举着水盆,里面装满湘棱江水,一晃一晃,要从街这头去那头。
程陨之看得蠢蠢欲动,恨不得下去和大家一起顶水盆玩,被俞师兄和小路道友联手拉住。
俞师兄苦口婆心:“程兄啊,我们要保存体力,还要坐好几天灵舟呢。”
小路道友干脆道:“陨之,你会烘干衣服的术法吗?”
程陨之:“……”
并不是不会,但融入凡人生活后,术法烘干的次数大大降低,已经把口诀忘得差不多了。
小程蔫蔫地被师兄师弟架回客栈,往床上一搁。
他双手撑着下巴:“不然还是我打地铺,程某贪凉,平日里就喜欢在地上滚。”
俞子帧温和道:“不得把你滚成泥猴子。”
程陨之:“……”
救命啊!
师兄不是没有之前的记忆吗!
为什么能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小程大受震撼:“师兄,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俞师兄:“什么记忆?”
小程:“……没什么。”
他回头,把小路往床铺里头赶,一副床榻恶霸的架势:“小朋友就乖乖睡里面,免得大半夜掉下去。”
路鸣溪道:“床很矮,掉下去不会痛。”
程陨之和颜悦色地笑道:“但是会砸到师兄脑袋上。”
俞子帧:“……”
于是当睡觉的时候到来,地上的人睡得极好,床上的人各有心思。
程陨之闭着眼睛,不知不觉,便开始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发现师尊是前男友,跑到好远的地方,还能看见截阿仙君的痕迹,活像这个世界都是他的一般。
程陨之在心中叹口气,突然起了个恶劣的念头。
他恍然熟睡,侧过身,正面对着睡在床内侧的路鸣溪。
长长的黑发在他身后披散,交织成一张不大的蛛网。
路鸣溪神智清醒,他眼睁睁看着程陨之从仰卧的姿态,变成侧卧,正对着他。
呼吸清浅,在他们之间逐渐蔓延开。
他若有所感,伸出手去,捉住即将往下滑落的一缕长发,轻轻替他收到背后。
忽然,听见程陨之在轻声呢喃着什么。
年轻的道友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凑得近,更近,最终只差了一个指头的宽度,堪堪将停留在程陨之眼前。
听见程陨之说:“仙君……不好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