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收剑,长剑直直指向下方:“你没走?”
那人粗暴地将头发捋到脑后,随手一扎,显然也不在意自己何种发型。听见程陨之发问,笑容愈盛:“好不容易混进来,我怎么能走?”
程陨之脑中立刻闪过当时情景,发觉那条裂缝黑漆漆,连半点景物都看不清。
想必白茨就待在裂缝之中,等所有人散了,才抽身而出。
程陨之:“我还有一个问题。”
白茨道:“请。”
程陨之看了看窗外,依旧是长漱峰熟悉的模样:“长漱峰有仙君的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茨反问他:“这有什么难的,你看我,现在还看不出来吗?”
他长臂微舒,大大方方展开,身着长靴短打,半头长发拢至脑后,少年体型,眉眼锐利至有些刻薄。
只觉他今晚是不算闲聊,一定要杀人了。
程陨之查看过他周身,立刻发觉:他现在是魂体状态,因此轻易穿过结界,来到他床边。
但是……
程陨之思绪跳跃,话题转以极快,立刻道:“白炯招你了?”
白茨遗憾道:“是啊,说我的化形和他长得像,骂我杂种呢,指不定觉得我又是他爹的哪个私生子。”
就曾经这么轻飘飘的一句骂,让他记到现在。
等到了合适时机,再沉睡而去,让魂体自由行动,去杀了他。
程陨之不由啧舌一声,道:“你记仇可真久。”
白茨笑起来:“你也不差嘛。”
说着,程陨之率先出击,长剑直奔白茨喉咙而去!
然而白茨这次看清了他出剑的路数,敏锐一晃,将这招躲开,又正面迎上另一剑。
这魔修眉头都不皱一下,哪怕被剑气刮破了皮,流了血。
程陨之这招还是在试探他,见他仍不出招,有些奇怪地停住起手式:“你在做什么?”
白茨笑眯眯道:“程公子,等你穿上外袍,我们再打一场好吗?”
程陨之刚想说这不正好我还有点冷,忽然反应过来,锵锵架住他一掌,挥剑将他手掌格开。
剑锋掌心相撞,居然刮出金红火花!
白嘉木后退一步,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数月不见,你退步了。”
程陨之沉思片刻:“大抵是被优渥的生活腐蚀了。”
但,起码不会再被他的话语骗到后再受伤。
屋外小童听见动静,迷迷糊糊醒来后,发觉程陨之这屋里怎么不对劲。
光是透过窗户,便能看见森森魔气环绕,隐约透过一道雪白的人影,将屋中形式看得透彻。
他心头一哽,警惕地噔噔噔跑过来敲门,大声叫道:“之之!”
程陨之立刻说:“不许进来!”
光是听声音,程陨之都能听出,这不过是一位炼气期的小童!
白茨离门更近,若是小童进屋来,他还不一定能护得住!
而白茨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瞥了程陨之一眼,竟然侧行而去,要去开门了!
程陨之阻止不及,仅在他手臂上开了一个小口。
而白茨嘴角含笑,随手将程陨之剑气荡开,便打开房门。
……看见门口乌泱乌泱站了一群小童。
每个都抬起脑袋来看他。
白茨:“……”
程陨之:“……走开!危险!”
只见风车踏入屋内,手上不过执一柄小小匕首,便将白茨钉在地板上。
白茨吃痛,一边抽气一边失笑:“是我失算。”
风车无语道:“你还真以为我们会单打独斗吗?伤了之之,看我不砸了你的脊椎骨!”
白茨躺在地板上,左臂流了一地的血,他不在乎,笑的很开,伸出手去,在空中描画,仿佛要抓住程陨之的头颅。
夜色浓厚,屋里没有点灯,所有的一切在黑暗中,格外虚幻。
“我只是完全没想到,仙君居然与你成了师徒。”
白茨这样想的,也这样说了。
大概是疼痛加剧,他抽气也愈发大声,可惜笑声也跟着变大,听着怪渗人的。
程陨之见他已经没力气挣扎,便把生下数个小童赶回自己屋去。
他放羊式挥手:“去去去,都会去睡觉。明天早上仙君回来,看你们能不能起得来。”
这个说:“之之也没睡嘛。”
那个说:“之之本来就睡懒觉!”
程陨之:“……”紧赶慢赶,把小朋友们统统赶回去睡觉。
他一回头,听见白茨说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