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高山流水,只需奏给她一人听,他愈发沉迷写作,甚至为了月影而写,他渐渐疏远家庭,忽略妻子。妻子劝他注意休息,他敷衍了事;妻子让他陪自己去趟医院,他也借口没时间。
丰亭变成了疯亭,成天成宿埋在书桌前,堆砌他笔下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写出了自认为精彩至极的一章,当他兴奋得去和妻子炫耀时,才发现妻子已经躺在床上,咽气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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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后天见
第五十八章 月影流殇
葬礼结束之后,丰亭把自己关在家里,他对着书桌和纸笔,再也写不出一个字。
妻子的心脏病是累出来的,病了能有两年多,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她那天是在睡梦中发了病,难受得抓紧了床单,她还曾努力唤丈夫的名字,可惜丰亭什么都没听见。
丰亭就此消沉了五年,他的小说断更在妻子过世那天,在发了最后一篇道歉信之后,他烧掉了全部手稿和曾经视若珍宝的读者来信。
在他消失的五年中,月影的信一直没断过,她从一开始的关心安慰,到后来歇斯底里质问丰亭为什么不写了,她惋惜丰亭的写作天赋,又痛恨他半途而废,觉得他在浪费自己的感情,辜负了自己的期望。
可她一封信一封信寄出去,却再也没收到过回信。
忽然有一天,丰亭从外面回家的时候,发现住了多年的邻居换了人,新搬来的是一个年轻姑娘,长得挺漂亮,就是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几乎是同时,他又收到了月影的信,这次不再是邮递员给他送了,而是直接粘在了他家大门上。
丰亭背后泛起冷汗,他朝邻居家门看过去,黑漆漆的猫眼里投出来的,似乎正是月影那诡异的眼神。
旧的信被摘掉,新的信很快就贴上来,丰亭不堪其扰,后来干脆视而不见,可月影却直接站在了他的门前。
从那之后,月影的“关心”变得明目张胆起来,她家的门几乎常年不关,丰亭出和入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丰亭出门她也跟着去,丰亭回家她就写信,还把自己珍藏的丰亭的文章摆在丰亭家门口,希望能让他想起自己曾经是多么优秀。
妻子的事情对丰亭打击太大,他已经决心彻底放弃写作了,可月影却在一次次提醒他,妻子是因他而死。他被折磨得精神崩溃,趁着一个外出的机会甩掉了月影,躲进了朋友家。
朋友的妻子怀了孕,两人打算去汤坳村找一位先生给算算运势。怕月影找来,丰亭也跟着去了,老先生盯着丰亭看了很久,问他是不是有心事未了。
丰亭跪在地上,求老先生帮自己解脱,老先生说可以帮他和亡妻见上一面,但是回来之后,这段记忆就会消失。
除非丰亭肯卖掉自己,做他的徒弟。
过阴人戒律有三,终身不娶,一世无子,永不离村。
离开省城,就可以彻底摆脱月影的纠缠。
爱妻已逝,更无心再娶。
既然不娶,何来子嗣。
丰亭几乎是瞬间就做了决定,他献祭了自己的幸福,只为见妻子一面。醴城的江边,丰亭跪在妻子面前哭着求她原谅,风吹起妻子的长发,她依旧是那个温婉的模样,微笑着对丰亭说从没怨过他,让他好好活下去。
见过妻子之后,丰亭很快就振作起来,他每天跟着师父吃住,练功学艺,每次过阴都会顺便陪妻子一会儿。几个月后,妻子转世投胎,丰亭送了她最后一程,彻底解了心中的结。
而就在这时,月影找来了。
那天,丰亭路过村口,瞥见一个女子站在汤坳村的大石头前东张西望,他离得远,却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月影。
他转头往家跑,躲进屋子里不敢出门,师父知道他的事,就假装村民跟月影攀谈。原来,月影在发现丰亭不见之后报了警,警察虽知道她无理取闹,却也担心丰亭是真的失踪,他们通过丰亭的朋友,得知丰亭搬去了汤坳村,不再回来了。
这信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月影那,她一个人坐车进了村,挨家挨户找人打听,她不知道丰亭的真名,只能用笔名问,结果自是一无所获。
丰亭躲了她几天,希望她能知难而退,结果她却在村口坐下了,像个景区的售票员,出入的人她都要瞧瞧看看。她坐了一个多月,晚上就睡在仓库里,村里的人她都看得眼熟了,却也一次没有见过那张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