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然看着周楷之,还以为能等到什么别的答案,结果只有探究的眼神,这双眼他再熟悉不过,从昨晚一直盯他到现在,活着死着,梦里梦外,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到底有多蠢。
戚然开始小幅度颤抖,表情是陷入痛苦回忆的狰狞,周楷之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这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他立即走过去,毕恭毕敬地对门外说着什么,戚然平复了些,往门口看了眼,周楷之像是接过一碗汤,仰头喝下去后,门外的人才关上门走了。
监狱还管早饭呢?豪华标监啊。戚然暗暗吐槽。
再回来时,周楷之脸色不大好,像是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眼神都有点直,他走到桌边拉开抽屉,努力翻找什么,翻到一半实在忍不住,冲进卫生间干呕起来。
“你怎么了?”戚然不太关心地问。
呕了几次,洗手池的水停了,周楷之走出来,脑门上还带着层虚汗,他扶着椅子坐下,继续翻动抽屉:“喝了碗药,不碍事。”
“矫情。”戚然瞪他背影一眼,想继续之前的盘问,结果门又被敲响了,他忍无可忍:“你这一大早屁事儿怎么这么多?”
周楷之在椅子里蜷了一会儿,强直起腰往门口挪,门外狱警已经把门打开,拿出登记本让周楷之签字。
“有你的快递周老师,这次东西好多,我都给你摆走廊了。”狱警把本递过去,没有要扶一把的意思,周楷之白着脸签完名,从某个箱子里抓了两把金元宝揣进狱警两侧的兜里。
“劳烦了……”
“都小事,尽快往屋里搬搬啊,别放这占地儿。”
周楷之答应了,送走狱警后迅速在几个箱子里挨个翻找,两人份的衣物、用品、食物,和数不过来的元宝冥币,周楷之折腾了半天,终于在某个箱底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戚然走到门口,看见周楷之蹲在地上,正往嘴里塞一颗粉白色的水果硬糖。
“……”
“别告诉我你刚才翻箱倒柜半天就是为了找这个。”
周楷之含着糖含糊一声,听起来状态比之前好了点。
水果糖只有一小包,周楷之并不打算分享,珍之重之地包好收了起来。戚然顺着墙根看过去,一排的木质箱子全都挂着红绸,和昨晚众人抬着的那些一样!
是彩礼。
周家人把它们烧过来了。
这种两个世界的诡异的联系让戚然莫名有种反胃,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这种诅咒,周楷之的脸,带红绸的箱子,那件红袍,所有能让他想起那场冥婚的东西他都犯膈应,他想逃离这里,他想斩断这种若有似无又冥冥之中的畸形关系。
他忽然摸到自己左手食指的戒指,那是他自己买给自己的礼物,曾经代表向往爱情的戒指反倒成了痛苦回忆的开关,他一看到它就会想起那天趴在地上的另一个自己。
他奋力褪下戒指,朝前方用力扔了出去。
全他妈滚蛋吧!
扔完他才注意到,眼前是个巨大的环形监狱,而刚刚戒指掉落的地方,黑漆漆的不知通向哪里。
环形监狱就像一座超大容量的室内停车场,每一层都有无数个房间,密密麻麻如芝麻大小的黑铁门后面囚禁着一个个亟待赎罪的灵魂。
戚然有点好奇,他走到周楷之隔壁的房间朝里看了看,屋内一贫如洗,除了简单的卫生用品和床具,犯人只能呆在角落里发呆,完全不像周楷之桌上还有花瓶可摆。
再看到排成长串的金元宝箱子,戚然更膈应了。
真尼玛腐败!
这时周楷之重新从屋里走了出来,又恢复了之前的人渣模样,他靠着门框和戚然介绍,这里是醴城的万人监狱,同样的楼还有十多个,专门用来关押自杀的人。
戚然觉得大惊小怪:“有那么多人自杀吗?”
“比你想的要多,而且理由千奇百怪。”周楷之说,“能住进来代表你的罪还有余地可赎,罪孽重的直接从这扔进地狱。”
戚然往黑洞里看了一眼,感到一阵恶寒。听周楷之这么一说,这还哪是监狱,分明是某个毗邻CBD的高级格子间,想住上就得烧高香那种。
周楷之递了一袋钱给他:“拿点吧,在外面用得上。”
戚然其实特需要钱,但一想到这钱是怎么来的,他就气得抬不起胳膊,更别提坦荡荡地用了。
他接过那袋钱,往后一扔投入地狱。
之后他步履生风,朝昨天跳车的高架桥走去,他要去找夏无前,他有好多问题想问,他没法和周人渣和平共处,只能通过第三者获取更多信息,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没地方可去,没有钱,他只能寻求警察的帮助,幸好这招到哪都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