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楷之听后却收了笑:“我对我的下辈子已经不报什么期望了,自杀的人罪孽深重,这一世赎不完说不定还会带到下一世,我只求下辈子我的命短一点,这样还能少受点苦。”
“瞎说什么呢?哪有这种说法?”戚然不知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心里特别不得劲儿,“你的麻烦这一世就能解决,下辈子全是好的,健健康康活到一百岁!干嘛这么咒自己。”
他叽里咕噜说完心里话,发现周楷之一直在偏头看他,他心头有点毛,加快了步子,率先进入长满彼岸花的花径。
“哎周楷之,下辈子要是不能做人,你想做什么?”戚然看着一片花海问周楷之。
周楷之想了想,反问戚然:“你想做什么?”
戚然:“我啊,想当一只鹰。”
“鹰?”
“嗯。一直在天上飞,困了就睡在悬崖上,眼神还好,专门盯着地面的猎物,而且不怕蛇,还能吃蛇!”
“……你是因为怕蛇才想当鹰的吧?”
戚然点头:“对啊!”
周楷之笑笑,戚然追问:“你还没说你想当什么呢?”
“屎壳郎。”
“啥?”
周楷之:“屎壳郎,学名蜣螂。”
“你为嘛要当那玩意儿?”戚然震惊,“天天推屎你有瘾?”
“因为鹰叨不着。”周楷之笑道,“一叨一嘴粪,一叨一嘴粪。”
戚然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难以置信地问:“你就教你学生这些吗?”给周楷之乐得不行。
前方道路变窄,红彤彤的藤蔓将小路遮住了大半,戚然前脚叠后脚地走,稳住身子不时朝身后看。
周楷之一步一步迈得很艰难,鲜艳的花瓣似乎很迷恋他的裤腿,随着他的步子往中间聚,他只好把腿抬高,不忍伤害它们半分。
戚然被他这副样子逗笑,差点没站住倒在花丛里,等到终于走出小径,他眼底的笑意还没褪,弄得周楷之有些尴尬。
“太难走了,来的时候还没这样。”周楷之拍了拍裤腿说。
“那下回我背你?”戚然心情甚好,开始耍贫嘴,“就跟之前那样,我看你也挺享受的。”
“我看你是挺费劲的。”周楷之不甘示弱,“是谁回去又胳膊疼又腿疼的,忘了?”
上次戚然非要逞能背他,后面还来个冲刺,到家就把周楷之扔门口,自己趴床上就不肯起来,还是周楷之用毛巾包了冰块给他冰敷,给人伺候舒服了才肯睡。
戚然自知理亏,挠挠鼻子继续朝前走。
拐个弯,醴城威严的大门就在不远处,前方有个岔路口,往左是周楷之的小破监狱,往右是戚然的小窝街心公寓。
之前戚然一直住在那里,后来疯婶来了他就暂时搬了出来,现在疯婶走了,那里又空了,按理说,他今晚应该搬回去的。
毕竟他没什么理由继续在周楷之那待着了。
他在路口的指示牌前停下,对周楷之说:“我去你那,收拾下行李。”
没说今晚要走,也没说留下,他也不知道这话是在给自己和周楷之谁留余地。
周楷之看了他一会儿,很轻地嗯了一声。
戚然微微一愣,视线很快从周楷之脸上移开,朝万人监狱的方向走去。
从街心公寓带过来的东西不多,大概戚然当初搬出来的时候就没打算久留,仅仅耗时十分钟,戚然就装好箱子站在玄关了。
“我送你。”周楷之走近他。
“不用了。”戚然拎着箱子躲过周楷之的手,“又不是小姑娘,送什么送。”
他磕磕绊绊把箱子搬出门口,头也不回就往楼下走。
和上次的场景相似,只不过这次拖箱子的变成了戚然自己。
他弄出的声音比周楷之上回还要大,自己听着都烦,走出大半段路程他才觉得累,慢下来后,他又好奇周楷之有没有追出来。
依然利用上回的拐弯,他悄悄往后瞥了一眼。
周楷之正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默默跟着他。
周楷之身材比例很好,上身短下身长,应该很适合跳舞,今天大概是为了送疯婶,他换上了一件质地柔软的衬衫,搭配黑色西裤和皮鞋,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温柔又绅士。
他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忧郁气质,戚然猜想这大概是周楷之到醴城后才具有的,因为活着时候的他就像阳光下的树苗,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也能想像到它的茁壮。
安静的时候,周楷之像一个沉放的水晶球,稳重又自持,只有颠倒他,弄乱他,才能看出他一点点情绪,就像水晶球的漫天飞雪只有晃动后才会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