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_作者:priest(547)

  奚平捻散了准备“打狗”的符咒,笼罩在他身上的剑光卷了回去,重新撤回他灵台,变回有一点破损的断剑残片。

  奚平叹了口气:“师父,我就算剑不太行,该会的也都会……不单挑蝉蜕问题都不大,您其实不用……”

  再照看我了。

  支修“嘘”了一声打断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道:“我知道……但是雪山上太冷了。”

  奚平一愣。

  支修:“把人送走,快回来吧。”

  此时舆图已经完全安静了,奚平将神识沉入转生木,修士们的神识已经自行撤走,他便像引江流一样,将凡人们挨个从转生木中送出去。身在人潮里,奚平轻车熟路地穿过了无数人的悲欢,他本想道谢,转念又觉得多此一举,遂没有开口,只沉默地拨响了太岁琴——弹了一首贺秋收的乡野小调。

  他年少时游历,偶然在沽州听一个车夫唱过一次。

  舆图中,沽州附近立刻起了回音。

  “不对……”

  “跑调啦……”

  回音里千万个声音同时说着,然后许多人为了纠正他,一人唱了一支不同的调给他,奚平也不知道原版应该是什么样的,太岁琴跟着东跑西颠了几段,越发荒腔走板。

  有人听急了,有人听笑了。

  然后那些声音渐渐远了,被他轻柔地托回人间。

  至此,奚平终于清晰地将整个舆图尽收眼底,可是一眼扫过去,他却愣住了——人都走了,那融融的光却没消散,地脉中的封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舆图的边缘好像正在那光里融化,舆图和地脉好像在慢慢融合!

  奚平一惊:这意味着什么?

  地脉是灵山的“经脉”,那张牙舞爪的黑龙影刚才好像想把灵山吸干来着,好不容易把它降伏了,要是它跟地脉融为一体……那岂不是给它往灵山上插了根吸水的秸秆?

  奚平忙将神识放出去,在地面和舆图里分头查看,此时涌动的灵气已经恢复了常态,缓缓地随着地脉和灵风散往各地,没像他担心的那样被黑龙吸走,黑龙影好像“死”了。

  “士庸,先出来。”支修道,“我稍后与你细说。”

  对,师父还等着封龙脉,奚平不好耽搁,带着重重疑虑,他转身钻进了支修用铭文撑开的通道里。

  一股腥臭气息扑面而来,遭瘟的无心莲把金平城的下水道都钻破了,要不是有闻斐在,怕是得有疫病。

  奚平真身脱困,最后一缕补天剑的剑光“流”进破损的龙脉中,满目疮痍的金平安静了下来。

  支修这才收剑入鞘,隔着丈余远,恭敬地喊了章珏一声:“师父。”

  不知为什么,章珏脸上的皱纹深了许多,良久,他低声说道:“按我玄隐规矩,升灵就是出师。”

  支修面不改色:“司命长老。”

  章珏的眼角剧烈地一哆嗦。

  此地是方才三大长老斗舆图的地方,别说人间行走,升灵也不敢靠近,于是除了两位蝉蜕,就只有刚从舆图里爬上来的人。

  本来死狗一样靠在转生木上休息的闻斐忽然懒洋洋地站了起来,背对支修,往他那边挪了一步。

  闻峰主那脚丫子跟开过光似的,一步就把气氛踩得不对了。接着,奚平真身现身在转生木上,翘着二郎腿斜在树梢,带着点讥诮的笑意,盯住了章珏。

  四大高手泾渭分明。

  白令不用说,奚平一露面,他就风筝似的飘过去,把自己挂在了转生木主人身边的树枝上,唯有人间行走们茫然无措,视线齐刷刷地望向庞戬。

  庞戬:“……”

  他二话不说,直接往废墟上一躺,借自己穿墙土遁的神通钻土里去了。

  “自南圣月满,玄隐落成,到如今已有千年。”章珏缓缓说道,“一千多年的太平盛世啊,静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支修平静地回道:“当年金平城龙脉破,我阴差阳错,被龙脉和封在其中的舆图穿身而过,自此有幸与这两位息息相关。承蒙师……司命长老引路入玄门,只要我归于灵山,就能让灵山通过我收服舆图,除掉这个千年的隐患,我让灵山失望了。”

  “你为何背叛师门?”章珏眼中陡然闪过别人都看不见的灰气,“你可知因你入邪道,舆图已经彻底落到邪祟手里,倘若他……”

  “长老,”奚平压根不管这有没有他说话的份,放肆地开口打断司命,“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允我位列三十六峰主,现在我又成‘邪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