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_作者:priest(591)

  但“客”毕竟是“客”,北人普遍宽额阔面、大骨架,跟南人能一眼看出区别来,语言也不通,楚蜀宛三国语言都会互相借词,宛楚两国人甚至不用翻译,连蒙再猜就能交流。历语却完全是另一码事,不下功夫学上几年,根本听不懂那些鸟语。

  周楹却插话道:“我倒是有一条门路,一直有联系,不过不是与昆仑,而是北绝山瞎狼王。”

  支修:“迷惘剑?”

  周楹说道:“瞎狼王是因剑意不合才出走离开昆仑的,虽属邪祟,但与昆仑正统的关系远没有别国正邪之间那么不共戴天,几乎一直是半公开的存在。支将军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走一趟,转生木联系。”

  奚平一愣:“啊?我?”

  周楹:“瞎狼王与永宁侯爷有旧,有一支陆吾是通过他牵上的线。你年少时不懂,侯爷应该没来得及与你提过,现在既然能回去了,为何不敢在侯府多待一会儿?”

  奚平神色几变,随后一脸欠抽地笑道:“嗐,不就跟你当年五年不敢进侯府的门差不多?”

  周楹依旧没被他激怒,只朝他一点头,似乎是“你明白,我就不说了”的意思,收回视线,对支修道:“昆仑号称世上最古老的灵山,昆仑剑修一向以玄门始祖之后自居,我确实想看看,最古老的地方有什么——但支将军,我说动北历袖手旁观不难,剑修很少将其他道放在眼里,多半也不屑参与这种争斗,只有一条,在此期间,你不要动百乱之地的南矿。”

  支修一皱眉。

  “灵石是灵山命脉,南矿四国共有,北历与百乱之地不接壤,对南矿的事一向敏感。”周楹道,“我知道你对百乱之地意难平,但两百多年已经过去了,不多这一会儿。一旦动了南矿,昆仑晚霜必定南下,你不是世上唯一一个蝉蜕剑修。”

  支修似乎扣住了袖中什么东西,良久,轻声叹道:“多谢提醒,我知道轻重缓急。”

  两人简单商量了几句,没有奚平乱捣乱插嘴,效率很高——毕竟他俩既不熟,互相也不大看得惯,没什么闲话好说。

  周楹便起身告辞,到门口时,他若有所觉,神识探入随身芥子中,见那被他销毁了多半盒的字条盒沉寂许久,突然又“活了”,给他滚出了一张新纸条,上面写道:“奚士庸若放肆,打。”

  周楹顿了顿,依字条评估了片刻:星辰海底,连名带姓地直呼兄长大名,讽刺他不知尴尬、不说人话,还编排他是“秃头救星道”……

  于是得出结论:奚士庸无礼至极。

  送他出来的奚平见他突然停下,还以为他又想起什么事,便斜腰拉胯地倚在门口:“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啊?我去传达。”

  周楹看了他一眼:站姿甚是不雅。

  遂伸手一指他。

  奚平:“我?我怎……”

  话没问完,一道符咒当胸打了过来,饶是奚平比他高一个大境界,也万万没料到有这出,被那道符咒打得后退半步,一脚绊在门槛上,他就地坐下了。

  只听周楹十分客观地陈述了动手缘由:“你放肆。”

  说完,他彬彬有礼地一颔首,化雾消失了。

第191章 有憾生(三)

  周楹已经走了,他放眼望去,飞琼峰上素白一片,连个脚印都没有,一口气能吸进三千朵“六出花”,肺腑都是凉的。

  真寂寞。

  奚平坐在门槛上,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

  但与此同时,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隐骨的平静——人事音书聚散,本来就是短暂的喧嚣,寂寞才是永恒天地的常态。凡人贪生怕死,一生被各种欲求驱着赶着,求不得是苦,求得了依然是苦,何必被那尘嚣蒙眼?

  他透过这样的眼再看那茫茫雪山,反而觉得心旷神怡,物我两忘。奚平知道,此时入定,心境上必能有所获。

  然而他没动,他只是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琢磨:有个挺偏门的符怎么画的来着?

  他先是一拍地面,一个有些别扭的符咒将地上的雪渣激起一人多高,不知哪出了错,灵气溢散,雪落回去了。

  “好像不对……”奚平按了按眉心,审视片刻,又试着修改了几处。

  只见一阵小风掠过,厚厚的雪层中凝结出一个雪人,五官形态与活的周楹殊无二致,周身闪着灵光。

  奚平“嘿”了一声,不等雪人站稳,就抓起团雪一跃而起,朝那雪人砸了过去:“这才叫放肆!”

  雪人周楹被他砸了个踉跄,然而某位升灵“高手”的符又不知出了什么错,受到攻击,符咒不但没散,还驱使着雪人反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