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重喉咙发干，咽了咽口水后，他慢慢直起身，走到了那扇房门的面前，右手覆在门上，却迟迟不敢用力推开。
他在害怕。
金九重在医院里照顾金含霄的时候，被醒过来的金含霄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没办法，在金含霄的眼里，他的这个宝贝徒弟的腿绝对比他自己的伤势更加重要。
都说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可作为一个运动员，有谁不想赢得那块金光闪闪的奖牌呢？
柯佟为此付出了多少，金含霄或许比金九重更加清楚。
每一个动作，无论是简单还是困难，柯佟都在冰上练习了千遍，万遍，甚至更多。
虽然柯佟还年轻，但是奥运会四年一届，花滑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又能经得起几个四年？
更何况，谁又敢肯定，四年之后，不会另有一个花滑界的天才出现？
柯佟不会畏惧对手，但到那时候，夺冠的不确定性因素就更多了。
安顿好金含霄之后，金九重就立刻冲来了杂货铺。
但，到底是没能赶上，没有在柯佟进入治疗仓的时候陪着他，不知道佟佟会不会害怕？
金九重心中情绪翻涌，也没有心思去控制自己的表情，所以，不管是鹤雪识还是龙玄知，都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浓浓的懊悔、担忧、自责……
鹤雪识泡了一壶茶，给龙玄知倒了一杯后，冲着金九重道，“金老板，左右也要等三四个小时，不如喝点儿茶压压惊？”
金九重收回思绪，“谢谢，不过不用了。”
他现在哪里有心情喝茶啊！
鹤雪识也没有强求，金九重的担忧他能理解。
金九重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过。
但门外人的煎熬，此时的柯佟并不知晓，治疗液中含有助眠的成分，在安眠中，被治疗者会进入一种相对放松的状态，更加适合治疗。
等治疗时间过去，柯佟被唤醒的时候，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佟佟？”
“佟佟？”
似乎……是金哥的声音？
柯佟有些困惑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金九重那张熟悉的面孔。
在柯佟的记忆里，无论发生了什么，金九重总是气定神闲，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但是现在的金九重，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里布满血丝，看上去狼狈极了。
“佟佟，你醒了？”看到柯佟睁开眼睛，金九重一直提起来的心总算是落地，他连忙问道，“腿感觉怎么样？”
腿？
柯佟猛地想起，自己躺进治疗仓是为了什么。
他目光向下，试图看到自己受伤的膝盖，但是下一秒，柯佟的脸就再次红了个彻底。
治疗仓刚打开，他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啊！
柯佟手一伸，立刻捂住自己，结结巴巴地开口，“金哥，你……你先出去，我……我要穿衣服！”
金九重一愣，继而缓缓笑道，“有什么好害羞的，都是男人。腿还疼不疼？疼的话我帮你穿。”
柯佟整个人都缩成了一条虾米，坚定地道，“不，我自己来！金哥你先出去！”
金九重却没有听柯佟的话，转身离开，反而将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柯佟的膝盖上。
之前柯佟换药拆开纱布的时候，金九重曾经看到过那一道伤口，虽然医生的缝合技术很好，但是看到交错的缝线，金九重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心里仿佛针扎一般地痛。
但是现在，曾经的痕迹彻底消失不见，如果不是之前亲眼见过，金九重一定会觉得他是在做梦。
金九重忍不住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碰一碰柯佟受伤的膝盖，却又害怕一切是自己的幻觉。
而柯佟，在自己下意识蜷缩起来的那一瞬间，脸色都白了。
但很快，柯佟就发现，熟悉的痛楚并没有袭来。
难道……
因为治疗是睡过去的，所以此时柯佟的感觉就仿佛是上一分钟还在忍受着伤口愈合的痛处，下一分钟，伤口就恢复如初了。
惊喜来得太快，柯佟甚至都有些不敢置信。
手指顺着小腿摸索到了自己的膝盖上，那里光滑如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真的……好了？”
巨大的惊喜之下，柯佟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几乎是一遍遍地用手摸着自己膝盖上曾经的伤口位置，从轻轻的抚摸，到逐渐用力。
“一点儿也不痛，伤口也都彻底消失了。”柯佟喃喃，“我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