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扬弧度很小地勾了一下唇:“谢谢。”
那笑容转瞬即逝,就像蜻蜓点水泛起的一丝涟漪。
徐炜也过来关心他今天的状况, 曹岩跟着答了两句, 这时候景牧野才姗姗来迟, 推门进来, 目光第一时间落到纪扬身上。
回到医院,青年就卸去了在比赛现场的那种冷意,所有棱角被他自己温和地包裹起来,他走到纪扬床边:“我刚刚去问过医生,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九点。”
纪扬低头摆弄纸袋里的牛角包,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之前护士已经来说过了。”
景牧野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往下俯身,仔细审视纪扬的表情,少年便就微微侧侧过头对他勉强笑了一下。
景牧野的吻落在纪扬的额角。
两个人对对方的情绪都心知肚明,景牧野的目光隐晦地扫过他受伤的那只手,知道纪扬还在难过于不能上场,心中也是隐隐作痛。
因为比赛结束时就已经很晚,温之礼他们也没有在医院久呆,很快就都被徐炜一车带走。
景牧野虽然还有比赛任务,但依然接替了曹岩的陪护工作,晚上就睡在医院。
一天的奔波再加上高强度的赛事,景牧野也有些疲惫,而且纪扬看起来情绪兴致都不高,他也就没勉强纪扬说话,等人走光了,就立刻着手准备帮纪扬洗漱休息。
人才刚刚转身站起来,纪扬忽然叫他:“野哥。”
景牧野回头:“怎么了?”
纪扬坐在床上盘着腿,一张薄唇紧抿着,他抬头看景牧野,只一眼,就立刻收回视线。
“我……”
他低头,手腕上的绷带看起来十分刺眼,“我今天问过医生。”
景牧野沉默了一瞬。
纪扬接着道:“我现在这个情况,如果想要上场的话,是可以打封闭的,打完封闭再——”
“不行。”
景牧野都没待他说完,直接斩钉截铁地拒绝:“你现在如果强打封闭上场,万一活动下来导致骨裂伤势加重……这种后果,谁都不能预估,我也不可能接受。”
纪扬还想争取:“可是我——”
“宝贝。”
景牧野再次打断他:“这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纪扬诧异地抬眼看他。
景牧野的喉结滚了滚,半晌,才哑着声音重复道:“对,这只是一场比赛而已,没有任何事情会比你的手更重要,我们还有……还有很多很光明的未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纪扬的眼前却浮现起今天下午比赛的那一幕幕。
少年的眼睛在医院的白炽灯下犹如一颗会吸光的黑曜石,他盯着景牧野这一张曾令他痴迷到失去理智的脸,半晌,别开了眼睛。
房间里安静一会,还是景牧野率先打破沉默,他说:“我去给你放热水。”
说着,景牧野转身走进盥洗室。
纪扬再次叫住他:“野哥。”
这次景牧野没有回头。
好在纪扬也没有说别的,就像是特意为了岔开话题、缓解气氛一样说道:“野哥,我就是想说,我能不能要条新毛巾?”
—昨天晚上,那条毛巾的用处还挺多的。
虽然洗洗就干净了,但……纪扬觉得不好意思想换一条也正常。
景牧野答应纪扬,立刻动身出去买毛巾。
因为是医院,附近的便利商店不少,他买完东西回到医院时,却看见纪扬正坐在床边吃牛角包。
景牧野一愣:“饿了?”
“嗯。”
纪扬已经吃完一个,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单手擦蹭着纸巾:“突然有点饿,我现在吃完了,可以继续洗漱了。”
那瞬间,有什么念头飞快从景牧野脑子里掠过,只是一瞬间,他没能抓住。
这一晚,两个人就简简单单安安静静互拥着睡去,第二天一早,景牧野睁开眼睛,纪扬竟然已经起床,正坐在床边喝水。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还蒙着一丝浅灰的阴翳,亮得并不彻底。
纪扬端着水杯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说:“早上好。”
“早上好。”
景牧野从床上坐起来,刚穿了件外套,护士正好推着小车进来:“16床,来抽血了。”
纪扬神色自若地继续端坐在那里喝水,直到护士看见他,发出一声惊呼:“oh my god!”
护士一脸焦躁之色,冲过来几步夺下纪扬的水杯:“昨天不是交代过你不能喝水吗?抽血要禁食禁水的,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