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忽然翻了个身。
黑蛇的动作倏然停下。
屋子里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唯有月光透过窗户静静在屋内流淌。
风辞的睡相不好,方才那一翻身,直接把身上的薄被掀了一角。一条腿从深色的被褥间伸出来,脱了鞋袜,露出一截在月光下白得发光的脚踝。
很快被黑蛇纠缠上去。
被冰凉的蛇身直接触碰,风辞也只是微微缩了一下,似乎仍没有醒过来。
黑蛇抬起头颅,浅色的瞳眸望向风辞,仿佛是在关注他的反应。片刻后,它歪了歪脑袋,重新低下头。
直接贴着风辞的脚踝钻进了被子里。
蛇身悄无声息滑进被子里,只剩下纤细的蛇尾垂在床位,时不时摆动一下,暴露出主人的兴奋与紧张。
过了许久,蛇脑袋才终于从风辞的颈侧钻了出来。
下一秒,却被一双手紧紧掐住。
风辞翻了个身,准确无误捏住蛇身七寸,将黑蛇整个压进柔软的床榻里。
黑蛇浑身颤了颤,变回人形。
风辞的手正掐在他脆弱的脖颈间。
风辞脸上没有丝毫困意,他一手撑在裴千越身侧,另一只手非但没有放开,反倒还加重了点力道。他歪了歪脑袋,浮现出一个有点恶劣的笑:“哪里来的小蛇妖,连本座的床也敢爬?”
裴千越被他掐得微微皱了眉,唇角却弯起来。
他腰部以上穿戴整齐,俨然阆风城主之姿,下半身却仍是蛇尾,冰凉滑腻的尾巴盘桓上来,勾住风辞脚踝。
风辞身上还搭着被子,随着动作滑落到肩头,欲盖弥彰地挡住二人如今这暧昧的姿势。
“说话啊小蛇妖。”风辞垂眸看他,笑嘻嘻道,“大半夜的,莫不是看上了本座的灵力,想来偷偷吸取,增长修为?”
裴千越开口,声音因为被扼住脖颈有点沉闷:“如果是,你要如何?”
“我要……”风辞偏头想了想,“把你打回原形,让你以后只能当条蛇,怕不怕?”
“怕。”裴千越声音倒是没有半分畏惧的意思,反倒听着有些愉悦,“那如果我盯上的不是你的灵力,而是你,又如何?”
风辞脸上的笑意一凝。
“不玩了,不好玩。”他倏然松了手,翻身正想坐起来,谁料方才就在他脚边摩挲的蛇尾忽然发了难。
蛇尾变本加厉的卷上来,转瞬间缠住了风辞的腰,将他拽了回去。
风辞整个人摔回裴千越怀里。
“放手。”风辞道。
“你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裴千越低沉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我是什么心思,主人当真看不出吗?”
“别胡闹了。”风辞别开视线不去看他,“我知道你是气我今天摸那只狐狸,以后只摸你,行吗?”
裴千越没有回答。
纠缠在风辞腰间的蛇尾一点一点加重力道,勒得风辞甚至有点发疼。
忽然,屋外响起一声绵长的钟响。
风辞猝然抬头。
“是钟声。”风辞偏头看向窗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他们来到寒山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风辞甚至睡了一觉,时辰早已过了子时。
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敲钟。
一声钟响缓缓散去,马上又响起了第二声。
风辞想起身,裴千越依旧紧紧搂着他,一动不动。
风辞无可奈何,哄道:“好,等此间事了,我们再慢慢聊,好不好?”
裴千越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些,缠在风辞腰间的蛇尾松了劲。
“好。”裴千越轻声道。
寒山寺中,如今静得可怕。
风辞和裴千越从客舍一路走到前院大殿,竟一个人也没有看见。风辞站在主殿前,空气中,只有悠悠回荡的钟声,给整座寺庙平添几分寂寥。
风辞在这钟声中闭上眼,低声问:“你感觉到了吗?”
裴千越:“什么?”
“没有生人气息。”风辞睁开眼,淡声道,“一点都没有了。”
他们方才进寺时,这寺中的僧人分明还一切如常。可现在,整个寒山寺内,已经察觉不到丝毫生人的气息。
“而且——”
风辞没有说完,他忽然快步朝前走去,拉开寺庙大门踏出去。可下一秒,他重新从寺庙大门走了进来。
陈旧古朴的寺庙大门在他身后徐徐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风辞站在门前,冲裴千越一摊手:“而且我们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