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一抬头,他重新注意到了余白靖的脸。
“倒是哥,你脸上的淤青也擦点药吧,怎么弄得呀。”
“撞柱子上了。”余白靖随口一句。
沈丘偏过头,看了眼倪嘉明,他的脸上也有淤青。
这一瞬间,沈丘立马怀疑两人是不是打架了,不怪他这么想,毕竟两人的气场真的很冲。
但倪嘉明今天在胡同里为了帮他,也挨了打,就不知道是不是白天伤的了。
几分钟后,医生来了。
他给沈丘看了看情况,这一摔还真不轻,本就淤青的脚腕更是肿了一圈,黑青一片,别说是握在手上,碰一下都疼得钻心。
沈丘冷汗都疼出来了,他微微低着头,额头细密的冒着汗珠。
微微抿着的唇不禁咬住,脸色发白。
余白靖不忍的靠过去,握住沈丘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安抚的揉搓着。
全程下来沈丘一声不吭,直到医生离开,他才泄力似的靠在了余白靖怀里。
宽厚炙热的手掌搭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抚着,很是舒缓温柔的力道,沈丘闭了闭眼,抱住了身后的人,脑袋靠在了对方的胸口。
其实,就算疼得再多,也只是习惯了‘会疼’,而不是习惯了‘疼’。
疼得时候还是很难受的,但是,要是靖哥在身边的话,就不会很害怕了。
靖哥总是给他这样的感觉,似乎,无论他怎么做,走到哪里,遇到了什么,只要回头,就会在原地等着他,拥抱他。
倪嘉明一直在一边没说话,他现在应该去检查一下身体,可见沈丘忍耐的模样,一时间却迈不出脚步。
在他的感觉里,这是个执着、脾气好但也很脆弱的人。
瘦骨嶙峋的,哪怕最近肉了些,也比同龄人瘦小的多,一打眼就知道营养不良。
他以为,沈丘会疼会哭得稀里哗啦,却没想到会这样安静。
像是......习惯了一样。
“饿了吧,我去买点饭。”余白靖将人搂着,低头吻了吻沈丘的额头,轻拍着背,好一会儿后才小心的将人扶到床上。
细心的把被子掖好,余白靖走出了病房,关门之前,倪嘉明也鬼使神差的跟了出来。
他看着自顾自走远的余白靖,不禁开口叫了一声,“喂。”
余白靖没理他,倪嘉明虽然恼怒,但还是跟了上去,“沈丘他.......”
“你想说什么。”快步走着的人陡然停了下脚步,走廊明亮的灯光下,刘海在他的眼前撒下一片阴影,显得目光暗沉。
倪嘉明哽了哽,过了好半响,余白靖依然是冷淡的神情,看不出其余的情绪。
“他是不是,经常这样。”
这个‘他’指谁,两人心里都门清。
“经常哪样?”余白靖退后两步,双手抱胸往墙上一靠。
倪嘉明沉默了,一时间也有些说不上来。
余白靖微微低下头,手不自觉的从怀里放下摸了摸口袋,发现什么都没摸到后才慢慢收了回来。
“请你喝啤。”倪嘉明突然开口了。
夜晚的风很凉,已经是入秋的时候了。
住院部的晚上静悄悄的,外面有个小花圃,石子路边每一段间隔就有一个的路灯。
‘呲’
易拉罐的勾被轻易的揭开,罐子里一阵鼓动的气泡声。
余白靖拿着一瓶冰啤,一口灌了一半,他伸展着身体慵懒的靠在了椅子上,手随意的搁置在椅背上。
身边的倪嘉明同样开了一瓶。
“小丘从小身体就不好。”
温热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罐子,余白靖低垂下眼帘,细碎的头发化作阴影散在他的脸庞,微阖的眼睛,看不透其中的情绪。
“那时候十二三岁的孩子,再瘦也有六十斤,他呢。”余白靖稍稍抬头,笑了笑,两根手指在虚空中比划的捏了一下,“他只有三十来斤。”
倪嘉明顿了顿。
“吃不进去啊,吃进去了又吐出来,吐出来又伤了胃,他天生心脏就不行,不能跑不能多走,免疫力更是低,因为体质不好,连一些疫苗都留不住,打了也会失去效果。
小时侯,那医院就是常驻的地方。”
余白靖淡淡的勾了勾唇,“那时候所有的开销都压在了家里唯一的一个长辈肩头。”
是外婆。
沈丘刚来到他们家时就大病小病不断,外婆的积蓄都拿出来给小丘治病了。
余白靖一直都知道,外婆是一个真正的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