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沛流离了几年,在混乱的场子里卖唱时遇到了外公。
外公家里有钱,是个喜欢玩乐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难得眷顾了外婆一次,外公在那场子里对外婆一见钟情。
死活要将人娶进门。
外公的父母是商贾,自然看不上外婆一个卖唱还腿瘸手坏的。
是外公撒泼愣是将人带回来的。
外公家里在当时一条街是最有钱的,有个小门第,不过大概是他父母苦惯了,所以对外公也宠的厉害。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外婆一个卖唱女走了大运,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然而好景不长,外婆生下了一个女儿,也便是余白靖的养母后,外公的父母出去做生意,被人错手打死了。
偌大的产业外公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自然吃不下,被别人瓜分了干净。
这还不够。
仇家还找上了门来。
一夕之间,人人羡慕的门第世家瞬间倒塌。
外公带着外婆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外婆没有因为外公失势而离开,反而每日安抚暴躁易怒的外公,洗完做羹汤,从奢入俭难这个词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奏效。
后来外公也慢慢从痛苦中走出来,开始做生意。
到底是从小耳熏目染,再不懂也比别人懂得多,何况他头脑不差。
几个月,几年的时间,新起来的产业里就有外公的份。
他们的日子重新好了起来。
养母也被养大成人。
后面的十几年总算有了正经日子。
直到后来,养母结了婚,有了余白靖。
外人不知道,他们自家是知道的,养母身体原因生不了孩子,养父没有放弃做了许多尝试,最终依然不成后,他们领养了余白靖。
就是那之后,本该退休在家中养老的外婆,又经历了一次无法承受的痛。
外公经营的产业出了问题,后来外公也出事了,意外死亡。
家里条件开始变得困难,也幸好养母和养父都有工作能养着外婆。
但紧接着,养母和养父也都车祸去世了。
财产被养父那边的亲戚瓜分,不给就每天上门大吵大闹,把才两三岁大的余白靖吓得生了病。
最后没办法,让出了大半的东西。
不过日子也还能过。
搬进了小胡同里,手上还有不少积蓄,拉扯一个余白靖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沈丘就是在余白靖五六岁时被捡回去的。
后来的事情,要不是听人说,沈丘都不会知道。
其实外婆手上是有些钱的,都拿给他治病了,家里才穷得厉害。
但这么多年,无论多苦,也总算是熬了过来。
余白靖长大了,沈丘身体也好了,他们都可以赚钱,外婆八十岁了,但好好养还能活个十来年。
可又是这么个关头,明明能够迎接幸福的时候。
她离开了。
这怎么能让人接受。
沈丘跟外婆是多年的相伴的感情,哪怕他是捡来的,哪怕他可能活不了多久,外婆都会在晚上跑来哄他睡觉。
靖哥不在的时候,大早起给他蒸馒头,天气冷了,用着冰水给他搓衣服。
在这个家里,沈丘从来没感觉到任何的隔阂。
他就像外婆的亲孙子,靖哥的亲弟弟一样,一直都被关心着,护着。
靖哥只有他和外婆,而他又何尝不是。
沈丘静静的靠坐在椅子上,想着曾经的种种,眼睛酸疼的厉害却流不出眼泪。
无法流出的眼泪好像在胸口积蓄了水洼,闷疼的厉害。
他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口喉干涩的像是被抽干了水,咽口唾沫都跟针扎一般。
他无法面对,他根本不敢相信。
人如此脆弱,离开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可留下的痕迹又好像不曾离开。
那靖哥呢。
沈丘微微侧过脸,窗户上隐隐倒映着他的模样,隐约可见红得厉害的眼眶。
靖哥,只会更难受吧。
毕竟,靖哥了解家里的一切,知道外婆的一切。
靖哥,一直一直都想要好好赚钱,让外婆老了后能够享受。
他还记得,有时候靖哥半夜都还坐在桌上,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似乎是一张张旅行计划单。
记着外婆想去的每一个地方,向往的每一件事。
一笔一划,记在了白纸了。
记了满满一个小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