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郁道:“你将来可以找他们确认啊。”
纪澜盯着他这副坦然的模样,又不吭声了。
娄郁给他缓冲的时间,把吃的全推到他面前,对上他略微警惕的目光,感觉像只娇贵的猫一样,忍下摸头的冲动,慢慢说起了当年的事。
他生而知之,天赋又极高,他父亲在他身上看见了希望。
那时他父亲大限将至,便赌了一把,在撞击封印时将他的一缕神魂从一瞬间出现的缺口里送出去,附在了近处的尸体上。
他有个好头脑,加之运气不错,原主性格沉闷,所以混入正道倒也没有太手忙脚乱。
但毕竟是外来者,他以防万一找机会促成了一场比试,顺势闭了关,出来后性子便转为清冷,主动与人拉开了距离。
新生的魔主对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他的分魂疯狂接收着正道的一切,本体则在魔界学习魔族法术,期间摆平了数件正邪两道的大事,渐渐有了名声,修为也跟着一再突破,就这么成了正道第一人。
他的族人都在等着他破开封印,但他知道破开后就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
魔族被关了上千年,怎能没有怨气?
他们确实嗜杀,可人类又好到哪里去了?那些人类魔修做的事甚至比魔族还过分,况且不说魔修,就是正道里也有不少人面兽心的畜生,为何就只封着魔族?
说到底,不过是魔族的种族天赋太强,他们忌惮罢了。
“我那段时间好几次都想不管不顾直接破开封印,”娄郁道,“但转念想想当年封印魔界的人很多都飞升或陨落了,现在的这批人九成都不是罪魁祸首,不应该让他们承担魔界的怒火,再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过坏人,都死了太可惜。”
纪澜静静听着,没给评价。
娄郁道:“正左右为难,我突然发现灵气在枯竭。”
同复苏一样,灵气枯竭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它最开始极难察觉,只有修为拔尖、天赋和感知都很惊人的修士才能感觉到。
他是一个,纪澜的父亲纪子坤是另外一个。
娄郁道:“我一面把灵气枯竭的消息透露给正道,一面暗中关注你父亲,想知道他有什么打算,发现他竟然想搞个万人祭祀,甚至想把整个魔界都拖进去陪葬。”
纪澜听他提起自家那位发了疯的父亲,实在没有忍住勾了一下嘴角:“多有想法。”
娄郁见他肯搭理人了,再次松了一口气,说道:“所以我通知了正道,邀请他们一起去看看你父亲的壮举。”
正道被“灵气枯竭”的消息砸得惶恐不安,正要商量人为造个小世界的可行性,猛地得知纪宗主想逆天夺运直接送他们去死,这还得了?便立刻组织人手围了过去。
也就是那一天,娄郁在纪子坤的尸体旁看见了额头浮着咒纹的纪澜。
他当时察觉到了被连通的感应,急忙找借口躲开了,后来才知道这感应不是来自九霜真人,而是属于魔主的身体,于是便开始和纪澜聊天。
纪澜扫了他一眼。
“……”娄郁自知理亏,解释道,“第一次和你聊天,我被你噎了好几回,就想换个人试试。”
结果没想到这小子挑拨离间的业务非常熟练,有好几副面孔。
他一时好奇就换人换上瘾了,等慢慢熟悉一点,纪澜也在七星宗养伤结束,被接到了玄阳宗里。他每日听着各种鸡飞狗跳,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下山看了看,就起了收徒的念头。
纪澜轻轻呵了声:“说直白点,就是想就近监视我。”
娄郁扬眉:“你信了?”
纪澜道:“并没有。”
娄郁知道他的性子需要自己去慢慢琢磨,没有纠结这一点,顺着他的话道:“嗯,怕你搞出事,就想亲自盯着你。”
塑料师徒的开局堪称灾难。
纪澜天天给他惹祸,他又不能崩人设,便忍着打这祸害一顿的冲动,绷着高冷的脸训斥几句。
但这对纪澜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听完照样上房揭瓦,逼得他专门研究出了一个法诀教训人,这才让纪澜暂时老实下来。
不过那段时间虽然鸡犬不宁,但不管怎么说,云跃峰这么多年终于有了除他之外的活人,他还是蛮新鲜的。加之魔主的身体能和纪澜聊天,他偶尔能问问对方关于师父的看法,他发现纪澜也没有太讨厌他。
纪澜闻言笑得很好看:“对,我刚跟你说完我师父明明辟谷了却吃饱了撑的似的瞎种菜,山上的菜长得歪瓜裂枣还特难吃,隔两天就对上了一桌子蔬菜宴,长得丑的全被他弄出来给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