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叛逆,再加上父母从来纵容,所以一路青云从未有困境,唯在父亲珍藏之物上栽了跟头。冼玉对他而言,一开始确实是死敌、是他想要弄清楚的谜团。
但现在身份又转变了,像是某个新鲜的朋友,也像是个很喜欢又不舍得放手的玩具,更像是从小就受他敬慕崇拜、好不容易才能亲近一回的邻家师兄……
不不、不对,错了错了。
怎么会是师兄呢?
就是个新鲜玩具罢了。
郑盛凌甩了甩头,把这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冼玉等人已经进屋布置房间去了,他站在屋外没事干,眼巴巴地看了半天,总觉得无聊得很,索性给他们留了一道传音符,然后御剑回到自己在扶华山上住所歇息去了。
赵生的家当虽然不多,但要用得不少,好在接他去万剑宗的弟子好心地把自己的芥子戒借给他用,他装了许多东西。
简单布置好卧房后,他就立刻把锅碗瓢盆等物都拿了出来,挨个儿布置好厨房,又洗了几个番薯,打算简单蒸了,从长虹镇回来时给师祖当夜宵。
冼玉的房间布置就轻松了许多,一进门,顾容景就从芥子戒里掏出工具,来了次大扫除。冼玉只负责打开所有的门窗,然后坐在桌边,就着远处吹来的山风啃着新鲜的灵梨。
顾容景把家具都擦了一遍,又从芥子戒把床褥抱了出来——这几天冼玉天天睡他的被子,他已经习惯了,索性把那床用作师尊的专用床褥。
他装完枕头套,最后慢慢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回头看到冼玉吃完梨后,又随手拿了个橘子慢慢剥,他忽然想起郑盛凌说的那几句。
“洗髓池疼痛难忍,最好有人护法,到时候我守着师尊。”
“不用,你留下。”
冼玉漫不经心道,“叫小凤凰守着吧。”
“……?”
顾容景震惊到瞳孔猛然缩紧,那模样看得冼玉忍不住笑了笑,“你以为我只为自己来?你的金丹期已经停滞许久了,说不定泡一泡也能有所精进。”
他想的是,反正两个人都得进去受一次罪,那还不如让小凤凰来。顾容景有洁癖,冼玉届时肯定要为他护法,但小凤凰能不能留下就不一定了。
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让他省省力气。
顾容景却道:“不是要在这里多留几日?我们间隔些时日就是了。”
等恢复好了再下水也不迟。
他这么坚持,冼玉也不好反对。
不过……
他随口问:“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有敌意?”
顾容景滞了滞。
冼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漫不经心地吃了瓣橘子,缓缓道:“郑盛凌脾气是差了些,但心眼不坏。之前他是对我们有些误解……但一来秘境中我们有患难之情,他也帮过我们的忙。二来,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来得好,明白吗?”
顾容景闷闷地听着。
话虽如此,他还是觉得郑盛凌烦得很。
他自己是没有师父么,为什么总是要缠着别人的师尊?而且这万剑宗里还有冼玉的‘前师兄’,也不知长什么模样,到时候宗门大比时相见,又免不了认亲的局面。
若不是为了洗髓池,顾容景根本不愿意来,偏偏郑盛凌还在那里炫耀,他又蠢、说两句就踩了冼玉的雷区,还一点都不知道……
“容景。”
冼玉一声轻唤打断了他的思绪,那橘子剥去了外皮,被葱玉般的手指分成两半,多的那一半递到了他的手心里。
“为师心里有数,都记着呢。”
他轻声道。
顾容景是他唯一的徒弟,又曾经受过小凤凰的奚落,现在又看到他与对方交好的模样,有情绪是很正常的。
偏偏这个小徒弟脑袋还有些轴……
他少不了要多提点两句。
冼玉是最宽容、但又最严苛的人。
顾容景好像隐隐悟到了他的意思,虽然还是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这么做,但表情已经松动了许多。
他拿过橘子,咬了一瓣,顿时皱了皱眉,“唔——”
酸得很。
顾容景抬起眼睑,看到冼玉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时间又犹豫应不应该吐出来。
“酸酸你才好……”冼玉点了点他的额头,淡然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把话闷在心里。”
半个时辰后,冼玉三人收拾得差不多,赵生烧起灶膛,滚水烫了几个茶叶蛋,又把蒸到快熟的番薯拿下锅,晚上回来热一热就能吃。